他视线从花苞移到苗沛的脸上,“为何我从来梦不到?”
仙历三四一o年末,天极阁弟子江宴悟道飞升,封无上神君,守世人命格仙缘。
江宴飞升时日珞神君亲自来升仙台接他,与当初见面时不太一样,他这次不再冰冷如圣像,兴高采烈地带着江宴去神邸,后来又送他回神府。
进到神府还不等江宴说什么,他就先嫌弃的啧啧两声,“这府邸实在太丑,回头随你改动,可以改成华清那样的木楼,不过也用不着,你直接住到那边去就行。”
说完他笑着回头看江宴,揶揄道:“想他吧。”
江宴视线转向他,从登上升仙台到如今,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在哪儿?”
“他受罚还没结束,还不能回来。”
江宴瞬间拧起眉,“在哪儿受罚,我可能去看他?”
日珞摸着下巴,“看他?这样,你跟我来。”
两人离开仙界重返人间,正是云陆的深夜,行走在乡间旷野,银月相照,地面升起斑驳光点,日珞伸出手指去点其中一个白光,那白光向后一缩,绕开他继续停于这片土地。
江宴也同样伸手,周围白光却亲昵的贴了上来,惹得日珞撇嘴,“看吧,都这样了还记得你呢。”
江宴抬眼看向他,“这是何意?”
“这些白光就是他。”日珞抬抬下巴,“他受罚护佑人间,便化作这白光守夜,不过他没有意识,魂魄正在沉睡呢。”
江宴再次看向萦绕在手边地白光,十分小心的握住,让它们停于自己掌心。
之前专心修炼,竟把自己关在洞府里从没出来看过这些。
两人一直站到即将日出,江宴依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日珞只能小声提醒,“我要回去当值,月升为华清,日升为我,你若是不舍就留下吧,不过日出之后白光就会消散。”
日珞说完消失在原地,江宴一直等到最后一刻,白光依依不舍在掌心消失他才慢慢收回手。
回神界后他没有去住自己的神殿,而是去了鱼在溪的小木楼,如今应该叫华清神君。
木楼隐在云雾后,不必开阵过去,顺着小路一步步走上去眼看飞檐冲出云雾竹林别有一番风味。
这座木楼高三层,一楼前后贯通,中间摆了棋桌摇椅,许久没有人回来过,到处都落了灰,不算破败,只是孤寂的不像是在神界。
江宴进去拂开棋桌上的灰,拿起一旁的棋罐,不等落下一子,一阵风吹进楼中,带着几片竹叶,一条青色小蛇盘在竹枝遥遥与江宴相视。
她似乎十分懵懂,对江宴又惧又好奇,想知道他为何来这里,却又不敢靠近。
江宴不再理她,收拾好摇椅,坐在上面打量着整座木楼。
这是鱼在溪自己改建的住处,江宴连散落在柜子上的小铃铛都不敢错过,一寸一寸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中,试图从这些内容中窥见对方的几千年生活。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江宴始终没能等到鱼在溪。
竹林再次吹起风时,回来得是寒香彻。
她大步跨上小路石阶,一把接住从竹子上奔她而来的小蛇,看向木楼二层静坐的江宴。
“你来的还真快。”
江宴居高临下,眼神不复疏离冰冷,甚至是有些仓促的起身,“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寒香彻手上盘着青蛇,笑嘻嘻几步就上了楼,“自然是领命受罚,被关在藏书阁整理典籍去了。”
“那……”江宴想问的话没能说出口。
寒香彻咯咯笑起来,“你想说神君什么时候回来吧,这个我也不知道,得看他的罪孽什么时候清理干净。”
寒香彻说完,又问:“你有回人间去看过吗?”
江宴不说话,寒香彻就劝道:“回去看看也是好的,再不回去,你之前的亲朋好友就全都转世投胎了。”
江宴夜夜都会跑去人间握一手白光,倒是没回过天极阁,飞升之时就已经和他们全部人都告别过。
“我原本以为飞升神界后会失去记忆。”江宴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寒香彻点头,“听元清说的吧,他不甘心神君几千年都不回去找他,只好相信这种传言。”
怪不得他忘不了鱼在溪,有时他竟会有一种模糊的祈求,让自己忘了这一切,就不会等的那么煎熬了。
“你要下界吗?”寒香彻向后看了一圈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木楼,却总觉得不得劲,边问边把一个倒掉的烛台扶起来。
她扶时江宴并没制止,只是等她收回手,江宴走过去认真将烛台放倒成原来的样子,一分一毫都不差。
寒香彻莫名其妙看着他,“为何要倒着放?”
“我来时是倒着的。”江宴看向房间里其他散落的小物件,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舍。
寒香彻摸了摸手中青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怎么好像在给他守孝一样。”
江宴没说话,视线也不再看向她,寒香彻自己转了一圈觉得无趣,带着小蛇走了,屋子里那些东西也许是被小蛇碰到地,也许是风吹的,江宴就这么固执的要维持现状,看着实在有些压抑。
不过她路过一楼看见檐下插着一枝红梅时,心里却突然也开始堵得慌了。
她在神界当值的时间比华清要久的多,只不过她资质不够,只能做仙官。
在神界待久了的人,大都把感情忘记了,她不太能理解江宴的执着,尤其不懂他现在明知华清会回来还要折磨自己的样子。
只是她看见这枝红梅突然想到,如今人间已是夏季。江宴用神力将这枝红梅保存下来,在鱼在溪常坐的地方,在等着人回来的日子里,这枝花能让他想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