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沛举着镜子四下一照,终于在通往城主府后院的路上找到了鱼在溪,他不由一喜,可没等说话,就眼看着鱼在溪身影一晃,身上黑衣眨眼变为血红,再细看,那是幻做了一身白衣,又被血染出来的颜色,握着伞柄的手指伤口横布,走动时无意露出来的侧脸都被血色染尽!
“那是……”
苗沛声音抖着,说不出后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转身去看江宴,只见对方脸色惨白阴冷,眉间似能聚起霜雪。
“这是三百年前自杀后的元祁?”秦奈声音在黑雾中响起,但雾气渐浓,看不见他在哪儿。
这确实是当年元祁自杀后的样子。
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儿。
是假的?
三人都知道这是假的,但关键这是鱼在溪所化,还是他不知不觉又被谁控制了?
这城主府此刻诡异异常,他们不敢打草惊蛇,唯恐伤了鱼在溪安全,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只好都跟着鱼在溪进了后院。
后面是城主及其家眷休息的地方,如今都隐在黑雾里,鱼在溪身形潇洒,快步进了一间殿内,玉柱高耸,寝殿宽阔,碧石地面平整反射出整间殿的穹顶,上面雕花复杂,图形少见,说不上来的怪异。
苗沛进了寝殿后环视半天,想不出来哪儿不对,正疑惑着,旁边秦奈嘶了一声,让他们去看窗户位置。
这间寝殿的窗户开的很高,窄窄一条横在四周墙面最上边,下面是玉石砌起的高墙,连他们进殿的门都竖窄一条。
秦奈眯眼环视一圈屋内,所有家具都比寻常要小一圈不止,摆放也丝毫不顾及风水,不,应该说不顾及活人的风水,他终于恍然大悟,拧眉道:“这不是给活人住的寝殿,这是义冢!”
苗沛啊了一声,脸上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再去看已经端坐在寝殿正中的鱼在溪,他进殿也没有收起伞,依然打着,将自己脸盖在伞面下。
鱼在溪生的清瘦,身上没几两肉,平时靠身上外袍撑着,但也能从腰间看出他状若无骨的身形,此刻坐在小那么多的椅子上,竟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合适,再配上一把红伞,这画面实在让人后背生寒。
苗沛默默往江宴身后挪动,他除魔无数,还是第一次正面碰上鬼,尤其还是面对浑身被鲜血浸透的鱼在溪。
当年元祁尸体被江宴带回无上峰时,苗沛匆匆赶过去只看了一眼,那状态实在惨烈,他没敢再看,后来尸体就被江宴关起来禁止有人靠近了。
他自己脑补了伞下画面,竟然没良心的松了口气,不过马上这口气被原路吸回来,因为面前的红伞颤动一下,竟然被收起来,露出伞下浸血的五官。
鱼在溪五官清俊中带着一丝艳,他其实适合红色,苍白到近乎纸色的皮肤此刻透着妖异,抬眼时对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仿佛一朵浸满血的初桃,开口声音轻轻,一下下敲在人心上,“你们怕我?”
“为何要怕我?”鱼在溪含笑看着他们,“我已经死了,不必怕。”
更诡异了。
他现在到底是元祁还是鱼在溪,没人能分得清楚。
“苗沛。”
鱼在溪轻声一点,苗沛顿时如被人捏住咽喉的小兽,脸色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忘了,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后背冷汗已经浸透衣服,老老实实等着他的下一句。
“怎么改练刀了?”他问。
苗沛和秦奈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只有江宴端然不动,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鱼在溪抬眼对上江宴视线,清清冷冷一笑,声音轻飘的似乎虚幻,“怎么不高兴?”
江宴眼神一动不动,不知是在看他还是透过他在看什么。
鱼在溪又问:“为何我还没有转世,江宴,是你用什么办法留住了我的魂魄?”
他话音刚落,屋内青光一闪,无上剑意辅天盖地弥漫,江宴抬剑一斩,原本坐着鱼在溪的地方空无一人,桌椅四散分裂,碎了一地。
苗沛惊呼一声,连忙上去要拦,“师尊,那是元哥!”
可马上他的手被一只冰冷无比的手握住,苗沛愣愣的回头,鱼在溪不知何时闪到了他面前,对他轻笑一声,抬手就向他心口抓来。
电光火石间,无上青光眨眼而至,秦奈抬手甩了张符箓,苗沛自己生死一线的反应也很快,另只手抬起来一当,四种力量撞在一起,鱼在溪身体轻快向上一翻,躲开了后续攻击,苗沛被震的后退好几步,疼的捂住胸口。
来不及大叫,鱼在溪眨眼又到了面前,屋内金光大亮,秦奈烧了张符纸,短暂阻隔了鱼在溪视线,喘息空带着苗沛退出义冢,同时将门关上,啪啪打出数张符纸,迅速围着义冢绕了一圈,形成个阻隔阵法,将鱼在溪和江宴关在其中。
苗沛喘了口气,震惊不已,“元哥怎么会想杀我?”
他瞪眼想了片刻,竟然委屈的要哭出来,“当年我想跟他一起下山,明明是他交代的让我留在无上峰,好好跟着师尊修行,他一定是怪我,怪我在他最无助时竟然没有赶去救他。”
秦奈把阵法做完又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当年他下山前还跟你交代过?”
苗沛点头,“只跟我交代过,还有我改学刀,明明是他送我了一把刀,我以为是他想让我改修。”
“他送你的刀?”秦奈不解的看向苗沛。
苗沛昂了一声,随后愣了。
“对啊,元哥送我的刀。”
所以屋里那个不知道苗沛为何改练刀的不是元祁!
“你到底是谁!”江宴一剑将扑过来的鱼在溪逼退,手上青光翻涌,下一瞬化作蛟龙状像‘鱼在溪’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