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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沐春扒拉着带给妍慧的匣子,满不在乎地说:“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小东西呀,城里城外的庙会摊子上好多呢,回头我给你拉一车来,比大哥买的还要多。”
妍慧噗嗤地一笑,冲散了先前的些许惆怅,轻拍开赵沐春的手,收好匣子,说道:“不许找借口四处瞎逛,平白让人担心,年都过完了,你怎么不到书院读书去?”
赵沐春怏怏地说:“书院先生要给参加科考的学生集中讲学,放了我们休息几天呢!”
大太太笑道:“这个皮猴,也不知像了谁,读书愣是坐不住,偏爱舞枪抡棒,学得些闲书里的江湖气,过年时,差点惹得你爹给他一顿教训。”
妍慧问赵沐春:“可是出了什么故事?”
赵沐春吭哧着不回答,妍慧看看大太太,后者无奈地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几个孩子或者吟诗诵词,或者弹琴吹笛,偏他要舞拳,这且罢了,他舞得起劲,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有纹身刺青!”
“什么?怎么有此莽撞举动,纹身不疼吗?”,妍慧要扯过赵沐春的手,想撸开胳膊,赵沐春抽出手嘟囔着:“谁会真的刺肉呀,是贴纸贴的纹身!”
“知道是贴纸,本来舒了口气,仔细一看纹身上的字,你爹气得要锤他,幸而你祖母发话,罚他写几篇字。”
赵沐春说:“写那几篇,还不如打我一顿呢!”妍慧斥道:“胡说,你当你挨打,母亲不难受吗?你的胳膊上的纹身贴,写的是什么?”赵沐春低头不语。
第29章
妍慧问母亲,当时沐春胳膊上写了什么惹得父亲生气,大太太哭笑不得地耳语道:“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怕阎罗王。”
妍慧听了,忍不住笑道:“不必说,定是外面流行的‘水浒正传’里的人物风格,你喜欢的这是谁呀?”
赵沐春眼神一亮,说:“浪子燕青,一百单八将里,数他的武艺最俊,他的纹身也威武,我和马表弟去城外的庙会逛,我买的这个最像他,是摊上最贵的呢!”
妍慧笑着说:“他两个小时候凑一起就打架,谁知长大了又喜欢一起玩,真有意思!”
李氏不放心地说:“瑀哥儿是姑太太的小儿子,一向看得精贵,我想还是远着他些为好,要不然有个什么万一,当心你姑母不饶你。”
妍慧的姑母有三位,李氏提到的姑太太是唯一的嫡出,其余两位姑母远嫁外地。嫡出姑母是赵府小姐们的典范,妍慧打小就听丫鬟婆子们议论过。
姑母养在曾祖母膝下,锦衣玉食地娇养,样貌品格在亲友中很是拔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大后上了女学,在满是心高气傲的娇小姐中,她的人缘也不错,结交了好几位密友。
姑母及笄礼后,与她订亲的庆国侯马家希望早日迎娶,明面上的原因是庆国侯夫人过世,后宅无人打理,世子夫人早日过门,庆国侯府就有主持中馈之人了,实际是侯府只有空爵位,府里银钱紧张,巴望新娘子的嫁妆救急。
庆国侯府的空虚早有苗头,侯夫人在世时,左支右拙地奋力撑起了门面,等侯夫人一去世,丧事办完内宅就混乱起来。马侯爷只管恣意潇洒,整日与姨娘胡闹,得了他欢心的偷拿家产也不在意。宠溺下的庶子对世子之位有了妄想,撺掇他姨娘给马侯爷吹枕头风,说府里缺银子,世子如果孝顺就该挣下产业让侯爷享福。
庆国侯世子资质平常,既不是有才干的,也不是纨绔得过分,以往与京城中世家子弟一般无二的在国子监读书,母亲去世后不去读书了在家守孝。对父亲的生活颇有微词却不敢言,忽听父亲这般命令,气恼下完全不知所措,幸而奶娘提醒他不如早日成亲,毕竟,世子夫人进门就能名正言顺地管后宅。
赵家探听到庆国侯府的乱象,很后悔这门亲事,不愿将女儿早早嫁过去,但是姑母听说后却有不同想法,说服长辈嫁去了马家,以陪嫁的嫁妆救了急,稳定了姑父的世子之位。姑母嫁过去后帮着世子,和马侯爷的姨娘们斗智斗勇,小两口硬是撑住了。
熬到庆国侯过世,等世子承了爵位,就请了宗族族老作见证,将庶母偷拿的家产搜出来归了公中,令庶子带各自的姨娘分了出去,很是闹了一阵子,庆国侯府才消停。
妍慧听人议论,姑父袭了爵位,姑母依靠赵府和闺中好友,四处周旋,帮着姑父谋了职位,至此,姑母夯实了在马府的领导位置,她成了赵府小姐们的传奇。
母亲私下对妍慧提及姑母时,始终认为女子应当温良贤淑,说姑太太对府里人太厉害,颇不待见姑母,更不喜与马家走的近,偏巧赵沐春和姑母家小儿子马盛瑀前后脚出生,两人打小爱凑到一起玩闹,也一起闯祸,李氏总埋怨赵沐春是被他带坏了。
妍慧回想自己在闺中时,执意要嫁到谢家,姑母很不赞同,玩笑道:“没想到你竟是个痴儿,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自己当时听了不服气,母亲也说谢大人前途好,谢家人口简单又没有嫡子,嫁过来的日子不会错!妍慧打定主意,等生下孩子去拜望姑母,听她自己说说往事。
见李氏想数落赵沐春,妍慧忙打岔说选奶娘好麻烦,“母亲受累帮我看看,在蒙姑姑那里,要两个,我都不知怎么选啦!”
大太太用手指虚点了下两人,笑说:“妍慧得说说这个皮猴,总这么淘气,将来可怎么好!”
妍慧见大太太带着人出去了,正色对赵沐春说:“现下就咱俩,你和姐姐说心里话,到底怎么想的,好不容易进了嵩松书院,为何又不喜?先生们给科考学子授课,低年级的也能旁听的,你别说什么放假找借口!瑾春弟弟读书上有出息,对家人也都关切,可是,咱们这一房的长子是你,一年大二年小的,你心里有什么章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