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受了罗婉一顿嘲讽,撒过气后愈发张狂地说:“我想留谁就能留谁,想放谁就能放谁,嫂嫂不信,选一个试试,我现在就把他放了。”
宗孟芙不允,皱眉道:“不行……”
“你别掺和!”瑞王正是气盛,不欲叫罗婉看低他,厉声喝止了要阻拦的宗孟芙。
罗婉没有说话,只是用明显狐疑的神色看着瑞王,似终于在认真考量他的话是否可信了。
瑞王也看懂了罗婉的神色,故意朗声道:“我说话算话,你只管选,只要你选,我就放人!”
“果真么?”罗婉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当然。”瑞王哼笑了声。
“放了我夫君。”罗婉这次却是很快做了选择。
宗越的唇角几乎在她话音刚落就难以压制地翘了起来,眉梢亦染上了悦色,还不忘去看姜少微,心里竟有那么一瞬想去安慰他,叫他别伤心。
想宽慰姜少微,罗婉是他的妻子,选他天经地义。
瑞王却不满意这答案,完全不提放人的承诺,又挥拳去打姜少微,意欲再挑起罗婉的同情。
宗越目的得逞,哪还有耐心陪瑞王做戏,趁着方才跌倒在地早已将短刀藏在手中,先攻其不备、一刀毙命解决了控制他的两个人,又制住瑞王,从他手里救下姜少微,故意当着罗婉的面,朗声对姜少微道:“你先走!”
说罢,情深义重地推了姜少微一把。
就在他分神嘱咐姜少微的片刻,不防宗孟芙拔下发簪朝他刺来。
幸而宗越躲得快,宗孟芙身量又矮,没叫她刺中脖颈,而是刺在了肩膀上。
瑞王趁机挣脱在随从的护卫下逃进了寺庙,宗越的亲随也在这时一拥而上,山门前顿时打成一片。
宗越正欲拔掉没进肩膀的簪子,瞧见罗婉朝他跑过来,下意识停手,按住那簪子不动,面露痛楚。
“越郎,伤得重不重?”罗婉去察看伤口。
那簪子本来只没进了三分之一,但因宗越的手还捂着半截,从外面看来好像没进了一半还多,加上宗越神色痛楚,女郎的泪一下子便滚了出来。
宗越本来还要再呼痛,瞧见罗婉眼泪汪汪,微微抿唇忍着情绪,心中一下子便虚了,忙拔了发簪扔掉,温温地说:“伤不重。”
“你怎么……”罗婉忙拿帕子替他捂住伤口,责怪的话都咽了回去。
因为宗越受伤,罗婉下意识就想做他的支撑,让他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下石阶。
宗越抿直唇才压下了神色里的愉悦,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下石阶。
他走得很慢,真像伤在腿部一样,罗婉却很有耐心,陪着他,以微薄之力撑着他的身子。
姜少微就在长长的石阶下站着,平静地看着宗越和罗婉。女郎微微垂眸,所有心思都在脚下的路上,生怕宗越再跌了碰了。
宗越却望着姜少微,眉目如浸春风,甚有大胜归来的气势。
待他们走近,姜少微的目光落在宗越肩膀的伤口,询问伤势。
“无碍。”宗越说道。
虽只有短短两个字,他的愉悦和畅快,甚至发自肺腑的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却都是掩不住了。
他寻个借口支开罗婉,昂首挺胸舒舒坦坦地吐了一口气,安慰似的拍拍姜少微肩膀,“二表兄,别放在心上,我是婉儿的夫君,她自然要选我。”
明明是开解姜少微的话,却多少带着些扬眉吐气的幸灾乐祸。
姜少微默了半晌,淡淡道:“自然。”
宗越这才走向罗婉,复把手臂搭在她肩上,要她搀扶着往山下行去。
···
“父亲,请您为越郎做主。”罗婉一见到安丰侯就跪下行了大礼。
安丰侯见罗婉眼眶发红,好像受了委屈,奇怪道:“怎么回事?”
罗婉便说了自己被瑞王绑架、宗越受胁迫不得不帮瑞王逃狱,还有抓瑞王归案过程中被宗孟芙重伤的事。
“父亲,若非越郎身量高,您现在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罗婉的眼眶又红了,声音也微微染了哭腔,却故意压制着去了几分装可怜的意味。
“岂有此理!”安丰侯怒而拍案。
这些话若是宗越来说,安丰侯还要考量几分真几分假,但从罗婉嘴里说出来,他是半点不疑。在他认知里,罗婉素来宽以待人,和睦持家,若非受了大委屈,不会亲自到他跟前来哭诉。
“我儿现在如何了,可看过大夫了?”安丰侯问道。
罗婉道:“看过大夫了,伤口有点深,大夫说得静养,不然以后恐怕再也拉不了弓,拿不起刀,说不定,连握笔都要生颤……”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安丰侯气得连连捶案,对罗婉道:“你先回去好好照顾我儿,我这次一定严惩那个不孝女!”
罗婉却仍旧跪在那里,微微摇头说:“越郎说不想追究二妹,她刚刚产子,护夫心切,大概没想到会伤他这么重……”安丰侯听了,心里又气又疼,气的是一双儿女竟然持刀相向,疼的是宗越竟然如此懂事……
浪子回头金不换,安丰侯无比庆幸当初重金礼聘了罗氏这个儿妇。
“但是,儿媳确有一事想求父亲帮忙。”罗婉在此时说道。
“尽管说来。”安丰侯摆出一定帮她撑腰的气势。
“越郎帮瑞王逃狱虽是受他胁迫,到底有违律法,纵使最后将功补过,抓了瑞王回去,只怕还是难辞其咎,他心里挂着此事,坐卧难安,一直要进宫面见圣上请罪,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