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宋俊明皱着眉看向徐氏,带着点斥责意味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今儿个是女儿回门的日子,你闭着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徐氏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出声,宋俊明一甩袖站了起来:“行了,我不与你多说,叫厨房好好准备午饭,多做几个好菜。”
说完就走了。
徐氏脸色难看,自从柳氏死后,宋俊明已经多少年没给自己摆过脸色了?
从前也不见他多关心宋倾冉这个女儿,现在不过见着这么一张脸,他就变了态度了!
宋薇月也感受到了,她拉着徐氏的手,小声问道:“母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徐氏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没事。”
徐氏问自己,她为什么从没留神注意过宋倾冉的模样呢?
宋倾冉自出生就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只是徐氏不喜柳氏,自然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平日里便丢给下人去照顾,自己从不留心。
这孩子自小就邪门,会盯着空无一人的角落里叫‘娘’,盯着人看的眼神有时候更是平静到堪称诡异,嘴里还经常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徐氏还曾被这小孩吓出了病,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
这类情况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宋倾冉五岁时被送到佛光寺后才渐渐好转。
一晃十年过去,她一回宋家,紧接着就到了中元节,按照习俗,当天除需祭祖外,还要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等。
要徐氏来说,宋倾冉那一天的行为举止都非常怪异,先是推说染了风寒不想出门,等说要找大夫又不愿意。折腾了一番,最后是头戴帷帽出现的,说是身子不适,不能见风。
徐氏虽然觉得奇怪,但中元节当日事物繁忙,她有许多事要做,没时间计较这个,便将这点奇怪抛到了脑后。
刚开始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放河灯那一步。
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徐氏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宋家三姑娘好端端的,忽然就自己跳下了河。
等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救起后,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又是尖叫又是大哭,整个人拼命往后缩,口中不断说着‘不要过来’之类的话,最后一把挤开众人撒腿就跑。
等徐氏过来时,人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人丢了,总得找。
宋家人找了大半天,直到宵禁时分,狼狈不堪的宋倾冉才被人巡逻的金吾卫送了回来。
她的帷帽早就在落河时就掉了,发髻散乱,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几跤,脸上身上全是泥沙,袖子还划破了。
徐氏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不是因为关心宋倾冉,而是宋倾冉这一跑让多少人看到了!可以想象,等到明天,会有多少关于宋家的口舌被人暗地里嚼!
徐氏简直头大。
之后的日子果然如她所料,被退亲,再加上颜家的事,徐氏更加分不出精力去看那宋倾冉了,只叫人牢牢看着,不准出门。
没想到这丧门星与那贱人柳氏长得如此相像……
等一下!
徐氏霍然起身,宋倾冉不是患有癔症的吗?!
另一边,宋倾冉刚刚回到原主住的院子,她心中存有疑问,原本打算想办法支开云裳,然后从秋眉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
不过这计划在踏进院子后就夭折了。原因无他,宋倾冉一进门,一个粗布衣裳的妇人就激动地小跑过来,像是等候已久。
“姑娘……”
刘嬷嬷丢下扫把,一把握住宋倾冉的手,只唤了两个字,便是鼻头一酸,眼泪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你受苦了。”
她哭得伤心,宋倾冉可是一脸茫然。
她站了片刻,见刘嬷嬷的眼泪像是开了水龙头似的无穷无尽,好半天也不停,生怕对方把眼睛哭坏了,试探着拍拍她的手:“别哭了,我没事。”
“是啊。”旁边的秋眉明显是认得此人的,上前一步伸手扶着对方,轻声安慰道,“刘嬷嬷别哭了,看见嬷嬷哭,姑娘也不会开心的。”
“好好。”刘嬷嬷吸吸鼻子,这才点头,“奴婢不哭,姑娘,咱们进屋说话。”
几人进了屋,刘嬷嬷拉着宋倾冉坐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瘦了,奴婢只不在姑娘身边两天,姑娘就瘦了。”
宋倾冉:“……”
讲道理,才两天而已,不可能有多大变化的吧?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长辈看小辈都会觉得对方太瘦啊?
刘嬷嬷感叹完,哭得通红的眼睛扫过秋眉和云裳,笑道:“知道姑娘今日回门,奴婢做了你最爱吃的云糕和鱼汤,这会儿时候正好。两个小丫头跑一趟,端过来吧。”
宋倾冉想了想,朝着秋眉两人一点头。
等两人出去后,刘嬷嬷关切道:“姑娘这两日过得如何?颜家人……可好相处?”
宋倾冉笑了笑:“挺好的。”
有吃有喝有睡,还不用上班。
刘嬷嬷点点头,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裹得严严实实的帕子塞到宋倾冉手中:“姑娘拿着这个。”
宋倾冉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包着的是银子,零零散散的,有碎银,还有铜钱:“嬷嬷,这是何意?”
刘嬷嬷道:“如今姑娘嫁入了颜家,奴婢不能跟在你身边,一切只能靠姑娘自己,有银子傍身也好办事。这是奴婢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虽然不多,但拿着吧。”
一听这话,宋倾冉连忙把帕子重新包好,推回刘嬷嬷手边:“嬷嬷拿回去,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