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告别的话,曲东黎心头一沉,“……”
最后几秒的目光相接后,他同样低沉的来了句,“好。你走吧。”
“再见。”陈纵说了这两个字,就拉着小男孩走出了这个边防检查站,漫无目的,头也不回朝马路尽头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脚步有些沉重,走得比较慢,后来变得坚决,越走越快……
曲东黎的目光一直追随在男人的背影上,一直呆呆的目送着他远去,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越看越感到呼吸不畅,他不由得也朝他走去……
走了没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小块鹅卵石,直接朝陈纵扔去,正好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陈纵只是稍微顿了下,却还是没有回头看,继续往前走。
曲东黎暗暗咬牙,再次捡了块碎石朝他扔去,又砸到了他的背上!
终于,陈纵还是停了下来,也终于回过头来了,直勾勾的看着曲东黎,“你是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曲东黎不紧不慢的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没好气的反问,“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就只有一句‘谢谢’,转身就走了?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陈纵被他问的有些抬不起头,“……”
他低沉的回答,“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谢谢’,什么都给不了你。”
曲东黎被他漠然的姿态搞得心烦气乱,他看了旁边的小孩一眼,反问,“打算带着你儿子在这个地方生活一辈子?继续跟你一样的人生?”
陈纵没有回答他,但是心里同样是乱糟糟的,“……”
“跟我回去。”曲东黎深吸了口气,闷声说到,“回去,为我免费打两年的工,当做你这次给我的‘补偿’。”
陈纵不由得抬眼来,晦暗了许久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光,“你还愿意信任我?愿意……要我?”
曲东黎不由得侧过身去,看向别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去后看你‘表现’。表现好的话,我可以从你进入中国开始认识你,你过往的所有,跟我无关。”
陈纵内心不由得澎湃起来,他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出一个字,“好。”
就这也,陈纵又回头了,拉着男孩的手就跟着曲东黎上了那台回国的suV。
车子行驶在异国的山间公路上,沿着湄公河畔一路前行,周围的景色倒是挺宁静优美的,表面看来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凶险,倒很适合旅游观光。
颂查对这一大片区域很熟悉,还给司机老吴指了一条距离国门更近的路,比原来导航的行程又少了两个小时……
在车后座里,虽然都没怎么说话,但两人的心情明显都放松了许多,跟刚来时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陈纵的心思主要还是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过去5年了。孩子当年失踪时,还是刚学会走路,连话都不会说的婴童,再见时,已经是个6岁的孩子……不仅是男孩对他陌生,他对这个孩子也是同样的陌生。
但血缘关系驱使,再加上小男孩这长得跟记忆中妻子和大儿子的面孔那么相似,他心头的父爱无需酝酿,在见到的一瞬间就出来了……
可小男孩却对他一直处于排斥的状态,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就像哑巴一样,还用那种冰冷仇恨的眼神瞪着陈纵。
就在陈纵拿湿巾要给男孩擦脸的时候,他还凶狠的打开了他的手,还把湿巾抢了扔到了窗外!
当陈纵转身重新去扯纸巾,其他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小男孩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敏捷的爬上那敞开的车窗——
就在他半个身子都钻出了窗外,就要从高行驶的车上往下跳时,陈纵及时拽住了他的身子,猛地将他拽回了座位,同时让司机赶紧锁上车窗!
这一步把其他人都惊住了,陈纵更是心惊肉跳,死死的按住小男孩,不允许他有丝毫的动弹。
但这男孩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拼命全力的死命挣扎,好像要逃命似的,非要挣脱逃跑,最后气的陈纵直接甩了他一耳光!
面对这个激烈的场景,坐在最左边的曲东黎拍了来陈纵的肩,稍作安抚,“耐性点,孩子不认人很正常,你让一下,我来试试。”
陈纵确实被搞得很烦躁,他同意跟曲东黎换了一下。
没想到,当曲东黎坐到男孩身边来,试图用‘温柔’一点的方式,伸手去摸了摸男孩的头,又摸到男孩的脸蛋时——
小男孩就像一头狂的小狮子,张口就咬住了曲东黎的手指,死命的咬着,痛的曲东黎惊呼着想要挣都睁不开!
陈纵赶紧凑过来,用手去掰小男孩的牙齿,弄了好久才迫使小孩子松了口!
而曲东黎的手指已经被咬破了,鲜血直流,就好像被什么野兽咬伤似的,疼得他直咬牙,只能扯了几张纸巾来止血……
“这孩子绝对是你的种,错不了。”曲东黎见识到了这小男孩异于同龄人的强攻击性,心有余悸又带着调侃。
陈纵不得不重新亲自控制住小男孩,面对孩子眼睛里那种成年人才有的戾气和仇恨,他很是痛心。
他不清楚孩子这五年被帕鹏送给谁养大的,但是肯定养的很差,身体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尤其是被扔到军营里当成训练,见惯了凶残血腥的场景,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反叛凶狠的样子,如果在那个训练基地再待个四五年,已经可以成为合格的杀人机器了!
但不管怎样,孩子还好好的活着,重新回到了他这个生父的手里,已经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至于性情,未来再纠正也还来得及……
车子一直不停的行驶着,在遥远路途的颠簸中,小男孩后来也累了,没力气折腾了,最后睡了过去,被陈纵搂在怀里。
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陈纵现在的心态也生了很大变化,以前觉得活一天算一天,活到哪算哪,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只想好好的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