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父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没错,努力是对的。就怕你这次的失利是因为你其实没有努力。我听文语说,你假期做了很多没用的事情,很可能是那些事情耽误你学习了?”
郎景行闻言,心中一紧。他看向齐文语,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闪烁着如莹莹鬼火。他深吸一口气,装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其假期确实做了很多事,但我觉得那些没有会耽误我学业的啊?”
“哦?是吗?”齐父的语气变得微妙,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在郎景行与齐文语之间徘徊。“文语说,你在假期尝试了一些社会实践,我本以为那是你对未来的规划,但具体知道是什么后,我觉得,或许是我理解错了。”
郎景行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保持镇定:“你没有理解错,齐叔叔。我确实想通过亲身经历去了解社会,增长见识。”
“你去了解的社会,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社会。”齐父道。
“我不懂,我去了解的社会和我们需要了解社会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你看《工厂日记》了吗?”齐文语在一边忽然插嘴道,声音如清泉潺潺却掷地有声,一下子让齐父与郎景行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我推荐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郎景行不懂他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没看。”
“我想也是。反官僚主义,西蒙娜的抗争核心。”齐文语淡淡道。
“……”郎景行瞬间了解了齐文语的真正用意。服从性测试……他的父亲究竟为什么能为齐父工作?那么多承包工程的私户,为什么偏偏选了郎景行家?他的父亲为了得到工程项目,都做过什么?他不敢细想。因为一旦直面这个真相,他怕会和父亲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郎景行的目光在齐文语和齐父之间来回逡巡,两人正都凝视不移地看着他,室内的光线明亮,却照不清两人的表情下隐藏的真实情绪。
“你在像西蒙娜一样社会实践的时候,是不是也认识了什么西蒙娜口中的那种‘兄弟姐妹’呢?”齐文语兴致盎然地问道。
郎景行警觉,直觉告诉他不能告诉他们白卯的存在,至于为什么,先不用细究,有的时候人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都说了我没看这本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父像是不想再和他进行这种‘鬼打墙’一般的对话了,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耐烦:“景行,你是个独特的孩子。但你要明白,现实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残酷的,我们为他们感到遗憾,但他们所处的这种残酷也不会是永恒的啊,永恒不变的,唯有规则,重要的是学会运用规则。”
郎景行胃里一阵翻腾,他不愿再听下去,他想赶紧离开这里。郎景行站起身来,试图找一个借口离开齐家。
“对不起,齐叔叔,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是感冒了吗?要不要干脆在我家休息?”齐文语起身,体贴问道。
“不用了。”郎景行冷冷拒绝,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齐父瞬间皱起眉头。
“你是我男朋友,我应该照顾你。”齐文语温柔而坚定地道。
“我……”
“留下休息吧。”齐父打断二人的拉扯,“既然不舒服,就留下。文语,你去给他准备一间客房,让他好好休息。”齐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语中并没有透露出对郎景行的关心,更多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郎景行耻辱地感觉自己像一只贪玩走失后被陌生人圈住无法逃脱的家犬。
齐文语微微一笑,对他的反应毫不在意,只继续扮演好体贴男友的角色:“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今晚你就在客房休息,明早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学校。”
郎景行被齐文语拉着来到客房,一路上心中都在盘算着如何尽快离开这里。连离谱地跳窗逃跑,或是报警说他们非法拘禁都想到了,但他知道,这些情理上都说不过去,如果自己做了那些事,以后他的父亲就在齐父那里没法做人了。
客房布置得温馨而舒适,郎景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白卯的身影,以及齐父那意味深长的话。他感到一阵烦躁不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让他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郎景行猛地坐起身来,警惕地看向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别那么神经质,然后缓缓走到门前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齐文语,他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我给你准备了热牛奶,有助于睡眠。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郎景行看着齐文语手中的牛奶,忽然想到白卯冤案中的那个‘信息素催化剂’,他假笑地接过牛奶,轻轻道了声谢,也不等齐文语回复便关上了门。
他把那杯牛奶端到台灯下仔细打量,色泽和浓稠度好像都很正常,他有扇闻着嗅了嗅,也没闻出什么怪味,但就是放不下心尝一口。
郎景行把窗户悄悄打开,将整杯牛奶全都喂了窗台下的花草,才又爬上床惴惴不安地躺下。
他摸了摸左手手链上的银色捕梦网,头一次许愿,希望平安度过夜晚,不会噩梦连连。
窗外晨曦初现,微光透过轻纱窗帘,郎景行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体还残留着几分昨夜梦魇的冷意。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逐渐聚焦在房间内陌生的摆设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