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怎么会没有听说,碧琉、红盏和青璃她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都是在三四岁的年纪就被人牙子卖给了周家。红盏前两日在大朝晖殿偏殿的情形,如今在京城这些世家的下人里都传遍了,碧琉虽没有见到红盏,但听说青璃直接吓得大病了一场,可见当时境况的惨烈。
“你知道红盏为何落得如此下场吗?”周韵仪幽幽问。
“因……因为她……她给太傅大人和越阳王下毒。”碧琉紧张答道。
“错了。”周韵仪看向碧琉:“因为她一仆侍二主。人是周怀淑的,忠心却给了周正,所以才会遭人凌辱,清白尽毁,余生都要做越阳王手里最卑贱的玩物。碧琉,你可不能学她啊,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想想清楚才好。”
碧琉当即吓得跪了下来:“小姐放心!奴……奴婢只您一个主子,绝不背叛!”
周韵仪笑了笑:“瞧你吓得,我跟你闲聊呢,起来吧。”
碧琉颤巍巍起身,她们这些丫头,虽是分给了各房的小姐少爷,但其实都是听命老爷的,之前有到了年纪的奴婢,为老爷做事得力的,就被老爷收了做偏房,或者赏赐给自家抑或世交府邸的少爷们做小妾,不用再受做奴婢的苦。当然也有办事不力被罚了的,可因为犯的都是小事,至多也就是打几鞭子。然则红盏这桩事,实打实给她们敲了警钟,原来事情办不好,也是会累及身家性命的。
碧琉跟在周韵仪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当年管事的将她分给这位庶出的小姐,她本是不甘心的,可年岁久了,愈发觉得,二小姐心中颇有一番盘算,有时候老爷和大少爷在衙门里受了气,回到家,二小姐三言两语就能将他们哄开心。
碧琉暗暗下了决心,就跟着二小姐吧,荣华富贵,暖被窝的男人,这些东西再好,可哪里有活着重要。
周韵仪回到自己厢房不久,奚瞳便来了。
“韵仪,拈花腕子和燕子步已经学会了,今天我们学什么?”奚瞳兴致勃勃。
周韵仪满脸写着不耐烦:“你们不是刚议事完吗?你都不用休息吗?”
奚瞳眨了眨无邪的双眼:“跳舞何尝不是一种休息,再说了,还有人要考校我的功课呢。”
“考校?”
事情还要从宫宴结束说起,奚瞳一直以为赵臻那句“授舞小住”是为了在周正面前给周韵仪竖台阶,可不成想次日周韵仪就大包袱小提溜来了太傅府,赵臻还真就让她住下了。
于是奚瞳就想,周韵仪来都来了,她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学跳舞呗,反正技多不压身。
然后她每天都来周韵仪的院子,悉心求教。
奚瞳在天庭那些年,每年元夕还有天帝寿辰时,他们这些仙君仙娥也都要排演节目,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奚瞳是会的,而且她身子本就柔韧,便省了许多打基础的枯燥步骤。加之周韵仪教的很尽心,奚瞳也渐渐从跳舞这件事里咂么出乐趣来。
赵臻下朝之后,要同她一道吃晚饭,还要拘着她,同他一道读书。
奚瞳其实也尝试着读过赵臻书房里的典籍,可他这人无趣的很,除了她早就读过的诸子百家,其他的书都实在是太阴间了一些,比如《古刑论》、《九族罪案》等等。
所以每日赵臻读书的时候,奚瞳要么是吃零食,要么就是发呆,最近一个月,她都整整胖了三斤了。
可自打跟周韵仪学了跳舞,她便也有了事做,就是在脑海里反复练习舞蹈动作,有时候控制不住,手脚也会不自觉跟着脑子动一动。
前两天学拈花腕子舞的时候,周韵仪同她说,这舞的关键是舒展和娇俏,舒展是指手臂和身形,而娇俏除了指尖的精细动作,还要搭配眼神,要娇媚、要撩人。
周韵仪本就貌美,一套动作下来,莫说男子,奚瞳觉得就连她都要动心了。
当天晚上,奚瞳忍不住一遍遍在脑子里描摹着周韵仪的舞姿和神态。
或许是想入了迷,渐渐地,她的上半身也开始舞动,练习周韵仪教给她的动作和眼神。
“你在做什么?!”
奚瞳的自娱自乐很快被与她相对而坐的赵臻打断,他声音里有怒气,奚瞳不禁停下来看向他。
“我……我在……”
或许是秋老虎太猛,天气仍有余热,赵臻的面颊隐隐有些红晕,鼻尖也有星点细汗渗出来,可他的眼睛却像是燃起了焚天灭地的火。
“谁教你的!谁教你这样的狐媚手段?!”
说罢,他拿起手边一直把玩着的玉核桃朝奚瞳扔了过去,正巧击中她的鼻根。
玉核桃不大,赵臻也没有用全力,可鼻根是人面部的脆弱之处,奚瞳的眼泪登时就被打了出来。
疼痛和委屈一股脑涌上她的心头,可还没等她发作,赵臻便起身将她拦腰抱起来。
奚瞳生着气,一路扑腾着:“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我自己练舞玩儿,又没招惹你!你凭什么打我?!”
赵臻的脸上浮现一丝无措,他方才不是故意的,他摔核桃的时候,本来是想往她怀里摔的,但抬手的时候,袖子被书案扯了一下,力道变了方向,这才打到了奚瞳脸上去。她掉眼泪的那一刻,他的心也不自觉揪起来,也是一阵生疼。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臻将奚瞳放到书房屏风后的短榻上,又从旁边的小橱子里拿出玉露膏,用指腹剜了一点,敷到她发红的鼻根上,轻轻给她揉着。
奚瞳扑簌簌掉着眼泪,方才是疼痛多些,现在则尽是委屈和气恼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