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现在她还能不能让始作俑者断子绝孙?
怀揣着满腹对皇帝的怨念,章瑜婷被领到她日后的居所——长春宫。
长春宫是后宫最偏远的宫殿,章瑜婷抬起头,看着匾额上头的三个字,金漆已经被风雨给洗掉,斑驳得很可怜的门扇上有白蚁蛀过的痕迹,反应着她未来数十年的无尽凄凉。
章瑜婷郑重考虑着,倘若她转身疾奔、一路哭求到皇帝跟前,能不能让皇帝改变对恩人的报恩方式?
呜……她想要回去嫁给四师兄啦!
在叹过、哭过、怨过、怒过之后,她看一眼脚下道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风刮、尘起、叶落,展现无边的萧瑟、无际的落寞、无穷的哀愁……
飞扬的头发模糊她的视线,她试着鼓励自己乐观的同时,一只不知名的、没有家教的大鸟从天空飞过,顺道拉了一泡湿屎,啪哒贴在她额头中央。
神奇的玉瓶
章瑜婷从大街那头奔来,要跑进药铺时,一名少年从里头匆匆走出,于是迎面撞上。
她个头只到少年胸口,这一碰撞……啊!
抚着发疼的额头、发出低喊,她委屈抬眼,嘟起红红的嘴唇,怀疑对方胸口是不是青砖做的,怎会硬到要让她的头裂开了。
咦?乌云罩顶?
章瑜婷发现少年额头上的黑雾,见猎心喜,想也不想手心就往对方额头贴去,黑雾咻地被吸进掌心,与此同时,她感觉胸口一阵震动,登时乐了!
软软的手、暖暖的掌心、亮亮的眼睛、甜甜的淡香、美得……耀眼的笑容,这一切让宁承远怔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在女孩的手触上他那刻,沉重的脑袋陡然变得清晰,感觉舒服还有淡淡的愉悦感,他不确定是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吸引了自己,还是贴在额间软软的掌心融化了他,总之,他想靠近她、亲近她。
因此在章瑜婷缩手同时,他直觉按住,让掌心继续停留在自己额际,然而下一刻理智战胜渴望,他暗骂自己:做什么啊?轻薄一个小丫头,疯了吗?
宁承远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斥道:“好大的胆子!”
章瑜婷尴尬笑开,好像是真的有点小小的给他大胆了一下下。
她又笑了,亮晶晶的眼睛更亮,像是有星星,眉弯眼弯,弯弯的嘴角让人心也跟着弯弯……宁承远被她笑得乱了心神,忘记应该把人踢飞,因为……他二度被吃豆腐。
章瑜婷发现宁承远眉间还有一朵小黑云,就顺手一摸。
他痛恨被吃豆腐!但这丫头十岁左右,应该不存在吃豆腐这事吧?
宁承远胡乱想着,不自觉地细细审视她,小丫头的衣料极好,但颜色款式非常低调,身上没戴首饰,唯有发间缀着珍珠,以及小小的耳垂上戴着两颗粉色珍珠耳饰。
她这么喜欢珍珠?
许多女子钟情珍珠饰品,但并非人人都适合,他曾见过把一串无比昂贵的大珍珠戴成高僧佛珠的女人,但她适合,粉嫩的小珍珠衬托得她可爱又秀气。
鹅蛋脸,新月眉、肤白如雪、眸如点漆,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等等,他在想什么?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么就引起他的注意了?
宁承远再度恼怒,揪起她的衣襟,刻意靠近她的脸,质问,“谁允许你碰我?”
少年眉目清朗、气度不凡,白玉般的脸颊让人想多碰几下,就算此刻凶巴巴的也不让人害怕,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好看到……雌雄难辨。
章瑜婷更是没被吓到,反倒满面欢喜,因为刚收获黑雾一片。
宁承远在心底嘀咕,又笑、又笑,没见过比她更爱笑的!但他不觉得恶心、不觉得讨厌,和这丫头靠得那么近,他竟然没有把人甩到天边的欲望。
见她不说话,宁承远冷声再问:“谁允许你碰我的头?”
章瑜婷应付这类状况经验丰富,大大的眼珠子转两圈,脸上写着天真无邪,她摊开手掌,掌心中有块黑色脏污,“你头上沾了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见他要细看,她急忙把手收至后背,还作势在裙子上抹两下。
宁承远道:“你可知男女有别,岂能随意触碰男子?”
眨眨漂亮的眼睛,她笑得无辜,“我还小,你都这么老了,咱们哪来的男女有别?”
他老?她瞎了吗?他明明是青春年少!
宁承远不禁要训斥她,“你父亲没教导你……”
提到父亲,章瑜婷脸色微变,但很快地扬起笑颜,笑得娇俏无比,“好聪明哦,猜对了呢,父亲确实没空教我。”他忙着在温柔乡里享受,忙着和姨娘传宗接代。
她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嘴角衔上一抹讥诮,宁承远却注意到了。
小小年纪露出这种表情……他又皱起眉头,松开她的衣襟。
她弯弯眼,连声抱歉也没说,直接抛下他,跑进济生堂里,边走边喊,“师父,小章鱼来罗。”
许是那抹与天真不符的讥诮勾引了他的好奇;许是不犯恶心、不想踹飞她的感觉引发他的注意;也或许是她过度精致的容貌诱出他的兴趣……宁承远不确定是哪个原因,但他的眼睛跟着她的背影进入济生堂,追逐起她轻快的欢声笑语。
她喊师父,表示她跟着济生堂的大夫学医?谁?不会是温大夫吧?可能吗,温梓恒性子倔强固执,选徒弟无比挑剔,她有何长才能入了他的眼?
而被他否定的可能就是答案……他看见温梓恒的大徒弟墨然正摸着她的头,亲密地与她对话,她眉开眼笑,墨然也弯了嘴角,明显的她在这里很吃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