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不声不响就从一个弃儿成为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能没有心计?”温梓恒说着,直觉看方氏一眼。
当年福王亲自上门,把梅叙川推到他跟前,让他向若君引荐。若君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皇商,梅家的大力相挺,有绝大的关系。
他曾问过梅叙川和表妹,这背后是不是有福王的意思?他们没回答,只让他放宽心。
可这种事怎能放宽心?他旁敲侧击过,确定若君根本不认识福王,然而现在……他就要坐上龙椅了。
叹口气,现在琢磨这些无济无事,他道:“走吧,为师立刻随你进宫。”
但愿皇帝能多活几天,替福王扫除更多障碍,当老百姓的,旁的不求,只求时局稳定,求皇帝别东挑西挑,挑出一个暴君。
温梓恒随着白景返京了,方氏开开心心地替女儿打理起嫁妆。
她没打算买金银头面、打造家具,她只打算给女儿田庄铺面、给银票、给下人,那些契书银票外人看不到,只会以为她什么都没给。
为何这么做?因为她“穷”啊,一个又病又穷的母亲能给女儿什么嫁妆?真要有嫁妆,也得从章府里拿出来,是不?至于章政华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她半点都不担心,白家那么好的家世,他会放过才怪。
只是……她心疼地看着女儿,揽过她,轻声道:“我的小章鱼长大了,马上要为人妻、为人母了,娘真开心。”
章瑜婷反手搂住娘,认真道:“娘,我出嫁后,您就诈死吧,带着那些财产和师父远走高飞。”
“你在说什么,我与你师父清清白白……”
“娘,您别那么迂腐行不?您的人生因为父亲已经错过一次,为什么要一错再错?你的固执,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师父啊。难道有情人不该成为眷属?难道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不遗憾?娘,您就听女儿的吧,珍惜自己一遍、爱自己一次,人生那么短,为什么不让自己称心如意?”
可以吗?她可以称心如意吗?
女儿的劝说在方氏脑海里发酵,对于未来,母女俩都有了新期待,这样的期望,教人欢喜,只是谁晓得,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两个月后,皇帝驾崩、福王登基。
虽然福王确实如白景所言,有手段本领,但新朝代、新气象,要忙的事多得很,身为新帝看重的臣子,白景忙得双脚沾不了地。
在他还来不及请媒人上门之前,一道圣旨下达——章政华长女章瑜婷,贤良淑德,即日起进宫为嫔……
皇帝驾到
手指在桌面上越敲越急、越敲越大声,宁承远烦啊!
还以为小章鱼会高高兴兴、开开心心进宫,还以为她发现自己就是当年救下的哥哥,她会惊喜不已,没想到她脸上明白写着——你,恩将仇报。
她后悔了,后悔对他伸出援手。
事情怎会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天底下的女人,谁不梦想着能进这尊贵地方?谁不梦想着能享尽荣华富贵,被皇帝宠上一回。
难道是……他长得不够英俊潇洒?
不会吧,再怎样也长得比白景好,她都愿意嫁白景了,为啥不愿嫁他。
从小他样样坏,命差、运坏、八字糟、脸臭、脾气烂……全身上下就是这张脸好到让人艳羡,伯父说老天爷很公平,总会在某个部分把亏欠人的补上,他深信自己这张俊脸便是老天爷的补偿,多少女人看见他这张脸就迈不开脚,流着口水求嫁?多少女人想方设法要爬上他的床,求他一夜恩宠?
可他的小章鱼,怎就避之唯恐不及了?
轻轻抚摸匣子里的首饰,每回万珍坊出新款首饰,他便挑最好的留下,连同那年冲动、在夜里送出去的珍珠簪,也让苏喜从章欢婷的妆奁里取回来,满满一匣子,就等着今天见面时送出去。
原本他打算问她:有没有开心,有没有惊喜?
原本他打算说:信不信,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熟到不行?
原本他打算把话本里面听起来很蠢的话说一遍,比方缘定三生、比方前世朕就是你的良可是她震惊、愤怒,无声抗议他的自作主张,害他把满肚子话全憋回去。所以他也愤怒了,不止愤怒、他还要迁怒,一张臭脸、一双怒眉,再加上不怀好意的目光、死死瞪着站在案前的喜怒哀乐。
这些年宁承远的丰功伟业说不完,打仗、改税制、揪弊案、筑堤防、励农桑,他还说服父皇广开通商口,把邻国的钱财留在自己家。
人不在京城,他避开皇子间的权位争夺,但京里暗地培养的势力却一天比一天大。
在他的推波助澜中,几个皇子一个个自寻死路,再加上有远见的皇后,她膝下没有皇子,早早看中宁承远,将他记在名下成为嫡子,让他登基为帝顺理成章。
在这漫长的五年里,他天天都盼着大事成、能光明正大把小章鱼抱进怀里,狠狠的睡他个三天三夜,没想到……他把事情摆在明面上了,小章鱼却差点儿被他吓成死章鱼。
苏喜道:“皇上别生气,瑜嫔娘娘应是一时太高兴,反应不过来。”
宁承远从鼻孔重重一哼,当他傻子吗?他会分不清惊吓还是惊喜?
他不在的这五年中,是喜怒哀乐轮流在暗中保护小章鱼,他们是最了解小章鱼的人,当然他也不遑多让,三天一封信、十天一报告,连小章鱼出恭前要喝一大碗水的习惯他都清清楚楚。
“你们说说,她为何不乐意进宫?”
喜怒哀乐面面相觑,当年被留在京城保护个小姑娘,四人满肚子不乐意,他们更想跟在主子身边闯出功业,想和金木水火土几个一样,盼着日后能博得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