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曾经说过,何不休处理问题的方式多是极端。如果当时江霓落在他手上,多半就是个灵飞魄散,助长他人修为的结局。
池鸷道:“他不是你。”
何不休干笑两声,“我们曾经是一类。”
“何时?”池鸷想知道白泽的过往。
何不休却不想告诉他,神秘道:“白儿给你说的,是他想让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便是他不想说的,他不想说,我就不会告诉你。”
池鸷被他绕晕了,颇为无语。
何不休道:“我还知道了完颜瑰和慕锦的过往。”
这处地牢寂寥无比,除了他们好像没有别的住客,只有些黑鼠蚂蚁作伴。池鸷用眼神示意他说说看,反正现在又没别的事干。
何不休娓娓道来一个久远的故事。
完颜瑰是国王和蓬莱国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因为女人无名无份,完颜瑰出生时,除了国王,没人看得起娇儿样的完颜瑰。从小长得俊逸的他,在王室内格格不入备受挤压。
长大了些,习了武便没人敢欺负他了。可能是长时间的压迫,让他的性子很阴晴不定,几乎顽劣到了见人就想咬一口的程度,见到人了也不会多说两句话,看谁不对眼就能几次三番把别人打成了重伤。傲天国重武轻文,王室的人会学简单的礼仪,但对生性不爱束缚的傲天人起不到任何约束作用。
国王怕他年龄大了,性子定型就晚了,便从蓬莱国借了人来教他礼仪诗书修身养性。
借来的人就是慕锦。如果不是完颜瑰的母亲有恩于慕锦,慕锦定不会愿意远赴傲天国。
刚接触完颜瑰那会儿,慕锦像每天被刺猬扎似的,虽然有点痛,但仔细感受一下,没什么危险。第一次见面时,完颜瑰差点就打了慕锦,好在旁边有人拉着,不然柔柔弱弱连刀都拿不稳的慕锦,估计当场一命呜呼。
完颜瑰大概知道慕锦毫无杀伤力,便不像对别人那样暴力地对慕锦,偶尔会使些拙劣又幼稚的小手段捉弄慕锦。
慕锦天生好脾气,什么事都笑笑就过去了。
慕锦发现,完颜瑰看似凶恶,其实就跟刺猬一样,一身的刺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刺的下面,是柔软、疤痕累累的脆弱身体。
一次,完颜瑰害了病,躺在床上高烧不退。这种小病,国王从不放在心上,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便嘱咐下人照顾。
完颜瑰不像别的三位王子,那三位王子有权有势,且都是王后所生。王后去世多年了,三位王子的地位依旧极高,所有人对他们都很尊重。反观完颜瑰,没有母亲的庇护,无依无靠,尽管国王对他还算宠爱,但无所庇佑,免不了受些委屈。
下人们说是照顾他,但也只是保证了他不会饿死冻死在床上,别的一概不管。
慕锦煎了药端到完颜瑰面前。完颜瑰看着眼前样貌平平的人,一巴掌掀翻药碗。滚烫的药半碗撒在了慕锦细嫩的手背上。
看着慕锦手上的水泡,完颜瑰咳了两声,怔住了。
慕锦只是捂住自己的烫伤,柔声道:“殿下你先歇着,我再去为你端一碗。不过下一碗你记得喝。”
完颜瑰叫住了要离开的人,道:“你为什么不生气?”
慕锦不笑时,相貌平平毫无特色,笑起来时,白皙的脸犹如春水,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温柔无比,“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嗯,那也只是调皮,你不是真的想伤害我。”
“我……你走开,你太丑了,我不想看见你!”
慕锦不恼,道:“殿下先休息,我再去端一碗药,下一碗你一定要喝。”
“凭什么?!”完颜瑰说得有点急,脸和脖子一起被呛红了。
“喝了药,你的病就好了。”
慕锦屈起手指,挠了挠脸颊,笑得腼腆。
完颜瑰看着慕锦,一句呛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慕锦的下一句话,让他记了很久。
“病好了,就不会难受了。殿下,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段时间,王城的人都道四王子殿下转了性子,为人不狂躁了,天天只知道跟着身边那慕锦跑,不舞刀弄枪不揍人,反倒学起琴棋书画来了!
完颜瑰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但凡真的想要学的东西,必须得学会。
但真的放下刀剑,去拿笔拿琴,成为风雅之士,对他来说真非易事。
学不好,人就容易狂躁,砸桌子砸凳子对他来说才算是修身养性。
某天的功课,慕锦送了他一把自己亲手做的蒲扇,那蒲扇看起来很金贵,花费了慕锦不少心思才做好。
完颜瑰不喜欢,但慕锦把他夸开心了。什么你拿上就是气度不凡犹如谪仙人也的话都敢说。
然后慕锦心安理得地让他摇了一天扇子,陶冶情操。
这招还挺管用,对抑制瑰王子的暴躁很有效果。
两人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两年,完颜瑰在慕锦的教育下出落得愈发翩翩公子,哪怕骨子里还是有傲天国的血性,但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慕锦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想请辞离开傲天国。
然而慕锦前脚刚想国王请辞,后脚完颜瑰便开始肆意妄为,学了两年的礼义廉耻统统抛诸脑后。
总之,那段时间的情况就是:慕锦想走,完颜瑰不让,开始发脾气,慕锦把他哄好。慕锦想走,完颜瑰不让,开始发脾气,慕锦把他哄好。
如此周而复始,国王都烦了,劝慕锦多留了一些时日。
慕锦待人温和,看见完颜瑰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心软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