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悦上一世没谈过恋爱,刚在后院第一次见英挺俊逸的段嘉沐,又半笃定他是那天救她的神秘人,心中略有悸动。
只是像古代这样见一面就谈婚论嫁,她还是接受不了。
正准备想个办法拖缓一下进度,至少有个考察的时间,绿柳她们就拿了餐食回来了。
宋常悦陪着宋夫人用了晚膳,说了会话,宋夫人就准备睡了。
宋常悦这段时间还没习惯古人的作息,太早起不来,太早也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宋夫人想着这是她清醒后第一次出门,难免好奇,加之在圆光寺内也安全,嘱咐了几句让她早点回来就上床了。
夜里山中春寒料峭,绿柳给宋常悦披了件披风,掌了灯就出门了。宋常悦经过陆易安的这间房时留意了一下,房门紧闭,也未点灯,应是还没回来。
半轮明月高悬,后院的松树彷佛披上了银色的铠甲,比白日里显得更为硬朗,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还是沙沙声,才知道那铠甲只是伪装。
宋常悦觉着这沙沙声就如被救那天听到的一样,思索着段嘉沐究竟是不是救她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去试探和确认,月光没给她带来一丝清明,反而越想越觉着苦恼。
走着走着听到了一股哗哗的水流声,宋常悦顺着声音走过去,原来是圆光寺南面的一汪清泉,被条石砌成的六边形井口围着,直径约两米,走进了看,才发现还冒着热气,竟是一口出露到地表的温泉。
宋常悦看到这口温泉,就坐到了井口边沿,伸手去摸了摸泉水。手一感受到温润的泉水,一股舒适的安逸从手传到全身,宋常悦暂时忘了刚才的苦恼,不由得用手玩起了水。
陆易安领着陆风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少女玩水的样子,他武力高强,黑灯瞎火也不妨碍他看的真切。
宋常悦将手伸进泉眼搅动水流,又挑起泉水拍打水花,水珠四溅,她笑嘻嘻的躲开,水珠湿了几根刘海,甚至把衣襟都打湿了一点,她也兴致不减,整个人灵动又鲜活,陆易安在旁边安静地看了许久。
直到绿柳发现了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站在那,此时月亮钻进了云里,松林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火飘摇、人影摇曳。
绿柳是习武的丫鬟,胆子较大,冲那边喊了声“是谁在那边”,宋常悦也收回了玩水的手,一边抽出帕子擦手,一边看着那朦胧灯火下的两个人影。
只见一个侍卫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那个身影极高,恰在此时,月光又重新洒了下来。
那人墨发垂肩,和宽大衣袍一起被风吹得扬起,从月光里走来,更显得神清骨秀、身姿秀颀,如仙人夜游,月光只是给那人的身影加了层柔光,还是看不清脸。
待人走近了,提着灯笼的侍卫站在宋常悦身侧,宋常悦才看清来人是陆易安,他看了眼宋常悦沾水的刘海和衣襟,有几滴水顺着刘海流到了宋常悦脸上,在灯火的照耀下,水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加晶莹。
宋常悦看到陆易安的目光,才感觉到脸上的湿意,觉得有点狼狈,拿了帕子轻轻的擦头发和脸。
陆易安看她难堪,转开了目光,看着井口,对宋常悦说到:“这眼温泉叫龙火泉,相传是观音大士和妖龙打斗时,妖龙吐火烧滚了这处泉眼,是凸显观音菩萨神迹的象征,所以不能建池泡汤。这南台山内还有几处温泉可以泡汤,宋二小姐喜欢温泉的话,可以去试试山脚下的芙蓉汤。”
宋常悦擦干了水珠,听陆易安说完,冲他莞尔一笑:“陆小公爷真是见多识广,我不想泡汤,只是无聊玩一玩。”
陆易安常年伪装自己的真性情,言谈举止、嬉笑怒骂,大部分都是做戏,最是会看人脸色,他见宋常悦笑着,却透着疏离,虽没有大多数人的鄙夷和嘲讽,但肯定不是下午在段嘉沐面前的那种样子。
陆易安不知怎得,觉得心口有点闷,深深看了一眼宋常悦,说道:“今日见了宋二小姐,觉得你不像传言中的样子。”
“不知我传言中是什么样子?陆小公爷不像会是听传言就去断定一个人的性子,就像我也不会因为传言就去断定陆小公爷。”
陆易安听她这么一说,像是来了兴趣:“哦?那宋二小姐听过我哪些传言?”
“我之前身体不好,身居内院,没听过什么传言。不过我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陆易安说完也坐到了井口边上,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宋常悦看向陆易安,他的眼睛印照着两点灯笼,浪荡气好像都撇去了。
宋常悦将手伸到泉水里轻轻搅动:“古滇国有一种解毒的草药,叫行而,珍贵异常,但又非常娇气,有专门的药农种植养护,还能有好的收成。”
“因为古滇国是在群山之中,瘴气严重,瘟疫横行,国主决定往北迁到南诏,改称南诏国,南诏比古滇国国都更平坦,更干燥,更适合建都。迁都之后,人们生活的更富足、更便利。”
“但行而适应不了南诏的气候,在南诏国就活不下来,就算国主派了更多的药农去繁育,但南诏长出来的行而没了药效,还有了毒性,南诏国就不再种植行而,这种珍贵的药材慢慢的就绝种了。”
宋常悦看着陆易安,继续说道:“但是人不一样,不管他在哪里,他都可以自己选择过怎样的生活,尽量不走上歪路,做一个好人。要是行而像人这样有自主性,它就会主动的吸取阳光、雨露,适应不同的气候和土地,不失药效,更不能产毒。这样的话,行而不管在哪,是不是在家乡,它都会生活成长的很好。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呢?陆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