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务之,你年纪还小,又没经历过情爱,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陆易安看向陆天立,眼神坚定:“阿耶,我已下定决心,此生只有她一人。”
陆天立感受到了他的决心,稍微皱了皱眉。“她和段嘉沐还是夫妻,又没有和离。事成之后,你就是太子,是储君,难道要强娶朋友之妻吗?而且,你将来入主东宫,怎么能不考虑纳妃生子?不过,她既是对你有恩,到时候让她和段嘉沐和离之后,随便给她一个位份也行。”
陆易安眼眸微微一动:“阿耶,我心悦她,不是因为她对我有恩,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而且我此生只会有常悦一人,她会是我的正妻。我已和所有将士说了,成事那日不能祸害百姓,长安城不会大乱。但是段家肯定会乱,所以当晚我就会将常悦接回国公府。”
陆天立看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急着现在就劝好陆易安:“务之,这么多年,你扛着这么大的秘密和责任,你辛苦了,也受委屈了。等事成之后,卸下这个包袱,你再好好想想。晚宴那日,本来是你入宫假扮太宗的贴身侍卫,他们用的武器是长戟和重剑,现下你右手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用在宫中埋伏了。”
陆易安转过身,情绪稍微有了一丝松动:“阿耶,我一定要去!”
“那天肯定万分凶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无妨,传西明日就从咸阳送兵器过来,我让他赶制了一把软剑,重量极轻。”
陆易安站起了身,对着陆天立郑重行礼:“大将军,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十年了。”
谋反
陆天立当然知道陆易安心中所想,“那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陆易安低垂着眼,受伤之后都穿的宽松的宽袖锦袍,他撩起袖子,陆天立看着那才愈合、刚刚长出嫩肉的伤口,微微摇了摇头:“务之啊,她真值得你这样。”
陆易安低头不语,陆天立见他这样,只说到:“好,那等传西来了,你试试剑再说。我明日还要进宫去面见太宗,都先歇着吧。”
陆易安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微黯,明天就是第一个真正的挑战了。
节度使到长安后,第二天就要进宫觐见。上朝结束后,文武百官都还在原地站着,穿着蟒袍、头戴冠带的陆天立在殿门口再次被搜身后,慢慢走进了太极殿。
走至殿中,陆天立撩袍跪下,行了个大礼:“臣陆天立参见圣上。”
龙椅上的太宗脸庞瘦削,一双鹰目般眼睛狭长,目光深邃,嵌在鹰钩鼻上,薄唇紧抿着,整个人都透着阴冷。身形修长,肩膀宽阔,但是在明黄色的龙袍里却显得空荡荡的,曾经的“西讨元帅”老了,但是依然锐利。
本就在上位的太宗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盯着跪在下面的陆天立,很久都没有说话。有的沉不住气的官员都抬头看了过去,还有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陆天立置若罔闻,纹丝不动地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过了很久,太宗才抬起耸搭着的眼皮:“平身吧,卫国公。”
“谢圣上。”陆天立这才起身,高大的身躯勾着背,垂着肩,低眉垂眼地立在殿中。
太宗看他这个样子,觉得颇为顺眼:“几年未见,卫国公依然身强力壮啊。”
“多谢圣上惦念。圣上英明,天下太平,万物安宁,我也沾了圣上的光。”
太宗往后仰了仰,靠在龙椅上,神色居高临下:“你那儿子……叫什么呢?还没成亲吧,这次晚宴把他带着吧,朕让皇后给他挑一个贵女相看。”下面的官员没想到刚刚还一副审视的太宗竟然跟陆天立聊起了家常,但也都支着耳朵听着。
殿中的官员大多知道陆易安的德行,有的可惜陆天立一生戎马,后继无人,有的心中鄙夷,而那些家中有女儿的官员都有些紧张,千万别把自家女儿指给了陆易安。
“犬子整天饮酒作乐,不思进取,实在不成器,就不劳圣上和皇后娘娘费心了,等他定了性再说。我在益州不见着还好,来了长安见着就烦。”陆天立也不怕家丑外扬,粗声粗气的回道。
陆天立比太宗小几岁,两人都骁勇善战,当初都是高宗武讨的左膀右臂。陆天立还仪表堂堂,当时的高宗很重视陆天立,太宗就是无端地看不惯陆天立,等他登基之后就将陆天立打发到了益州。太宗本来以为十年前将陆易安弄到长安当质子,会激怒陆天立,还准备好了对策,没想到从此之后陆天立倒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没有再闹,还愈加低沉,看来真的担心自己儿子在长安的安危。
太宗嘴角轻扯了一下,嗤笑一声,视线耐人寻味:“虎父无犬子,卫国公这是谦虚了啊。一定要带着来,朕也想看看长安第一佳公子的风采。”
“是,谢圣上关心。”陆天立躬身谢礼,低头敛眸,掩去眼中阴沉,起身后脸上依然是从容中带着谄媚。
寂静的国公府,只有密室还掌着灯,但是外面却一点看不出来。陆天立进了门,陆易安早在桌案边泡好了茶等着了:“阿耶今日进宫,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无妨,越是低声下气,越是放松太宗的警惕。但是太宗让晚宴那日,我带着你赴宴。这样你就不能按原计划混在侍卫中了。今日在宫门口和殿门口两次搜了我的身,你跟着我,身上也不能带着武器了。”陆天立没想到太宗会有这个要求,怕他还有什么其他阴谋,隐隐有些担忧。
陆易安嘴角微挑:“阿耶,这是好事,让影卫替我陪你去晚宴,我还是提前进宫跟着张宣,这样我们还能多一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