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间还早,他也担心家珍心里还有阴影在,于是就提议先出去走走散一散心。
“喔。”她点点头,神情郁郁。
虽然平白捡到了七天的公假,但只要一想到是拜邵经理受伤所赐,海家珍就忍不住心情有些沉重。
他眼带怜惜地低首看着她,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牵着她下了楼、坐上车。
闻镇载着海家珍出了台北市区,一路经过青翠山水北上,目的地是海天一色辽阔疏朗的基隆东北角海岸。
在路途中,他看着依然闷闷不乐的海家珍,握着方向盘的大手紧了紧,忍不住小心谨慎地问:“你……还在想刚刚的事吗?”
“嗯。”
闻镇神情掠过一丝阴鹫。
家珍本来就有点恐婚的迹象,又是好不容易才稍稍放下心防接受他的追求,结果这下好了……x的!这对王姓夫妻是成心来砸他锅的吗?他们是好日子过得嫌腻味了吗?
海家珍不知道他内心张牙舞爪的崩溃,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是每对夫妻都这样,但是看了还是让人满沮丧的。”
“我们闻家人不一样!我们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他急了,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不信的话你可以上网google一下!”
她回过头来,一愣——啥?真的假的?这种事也googie得到?
不对,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吧?
闻镇刚毅脸庞浮现一抹尴尬。“我、我的意思是,你别担心。”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是这样说,海家珍自己脸颊也不自觉发热,咕哝道。
“对啊对啊,绝对不用担心。”他大喜,误以为她是信服了自己的话。“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都好。”
“我是说我现在又没打算要嫁给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面红过耳,又有点想磨牙了。
闻镇瞬间受打击。“……噢。”
“闻先生,你的内心戏也很多耶。”她又好气又好笑。“堂堂大老板,这么像二哈真的好吗?”
“二哈好!忠诚,勇猛,憨厚,爱家!”他挺起胸堂,灿笑露出一口雪白健牙。“我以当忠犬哈士奇为傲!”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为自己狂刷分数的机会就是了。
而话题就这样被他胡搅得跑偏了十万八千里远,海家珍方才压在心口的沉重感顿时消失得七七八八。
“总之,”她心情奇异地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自己刚刚要讲什么。“我只是觉得要经营好一个婚姻真是太不容易了。像邵经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全公司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是跟老公又吵架了,这样的婚姻难道都吵不累吗?真的还有非得拼命维系和存在的意义吗?”
闻镇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来是时候找苏总经理“恳谈恳谈”了,有邵经理这种上司在,那他家的家珍还能安心好好投入工作吗?还能对婚姻有信心吗?
……后者尤其严重!
老子追女朋友已经够不容易的了,现在无论谁来扯后腿捅冷刀就是老子的死敌!
闻镇杀气腾腾地记仇着。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开心,而是相看两厌,那么拿『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做借口,打死不离婚,不放彼此好过,到底意义在哪里?”她一脸困惑。
她才不相信小孩子喜欢在一个充满愤怒与冷暴力的环境长大,印象中都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互相仇恨彼此。
这年头社会问题已经够多了,有太多心理有病的人非但不承认自己有病,还常常快把正常人也逼疯……所以小孩又何辜?
闻镇忙正色道:“所以找对『股东』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对了,婚姻就幸福了,家庭就美满了,社会也就和谐了。”
正在义愤填膺的海家珍卡住,半晌后不得不承认。“……是也没错啦。”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像“卫生福利部社会及家庭署”的宣传口号,但仔细想来,确实每一句都正确无误。
而且她怎么有种感觉……好像再难解的“议题”落到他手上,都是三两下就能轻轻松松解决得干脆俐落,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是直男的思考模式本来就是这么高速公路式的一通到底吗?
——难道以前都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吗?
海家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摩宁着下巴面露沉吟有点呆。
“我爷爷曾说过,这世上,只要是两个人都甘愿的,欢喜的,适合的,就是好姻缘。”闻镇连忙趁胜追击。
她怔住。
“我爷爷和奶奶就一辈子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他老人家当年是留德归国的名门世家公子,性格高傲,脾气大得很,可是对奶奶却是千依百顺,唯恐奶奶有一丝不开心……我大伯和我爸也是这样,这是我们闻家优良的遗传基因,也是我们闻家的家风。”说着说着,闻镇强壮的胸膛又引以为荣地挺得老高了。
“……”她明明知道他是趁机推销,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动了很大一下下……哎哟。
“家珍,对我来说,婚姻从来都是一件最纯粹简单的事。”他柔声地道,“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她顿时心跳如擂鼓,耳朵悄悄烧红,可三十出头岁见惯牛鬼蛇神人生百态的黑暗面又本能冒出来吐槽——
谈恋爱的时候都嘛万事合拍,感情好到恨不能化为一体,但是真正生活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只用嘴巴喊口号念台词谁不会啊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