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不安没能睡下,故而到了承恩殿等他,想从他口中听到万事无虞才愿安心回去。
“糯糯。”
顾长宁拿着一册书看得正入神,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连忙抬头,在殿门处瞧见了霍瑾宸。
“你回来啦。”
顾长宁抬头时眉开眼笑,赶忙儿小跑两步到他跟前去。
而当她心中正欢喜在他面前站定,顾长宁却拧了眉。
霍瑾宸神色虽然从容,眉宇间却隐含忧虑,脊背挺得笔直脚下步履却显得沉重如负千钧。就连刚才唤自己名字时的声音,也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顾长宁眉头皱得更紧,神色蓦然变成了忧急严肃,双手紧紧拽着霍瑾宸的衣袖,眼眸坚定,誓要探寻出原由。
她等了好半天没等到霍瑾宸反应,回想他出门时的模样,顾长宁心都揪在了一起,她很怕眼下还出旁的事,“你别吓我啊…”
下一刻,顾长宁就撞进了紧如铁箍的怀抱,他的力道大的吓人,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怎…怎么了…?”两人贴的实在太紧,顾长宁被抱的有些呼吸不畅,喘口气都费劲。她略有挣扎想伸手隔开两人腾出些空隙。
手已经伸出去了,就停在他胸膛上,可顾长宁自己却迟疑了一下,转而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脊背上。
“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陪着你,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这句话重重地砸进了霍瑾宸心里,他心下由不得抽痛,再也忍不住地,眼眶发酸,似有哽咽。
“没事儿,只是今日很累,也很想你。”
他此刻的嗓音如同在她耳边呢喃,带着倦怠,又藏着微乎其微的破碎。
顾长宁不信,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又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直视他的眼睛,“我不信,我也不喜欢你骗我。”
他怕被顾长宁看穿,更承受不了她这样的直白关切的眼神。霍瑾宸颤颤垂下眼眸,试图让睫毛挡住他的情绪,终于轻吸一口气,掀起嘴角道:“不敢骗你,是真的有些乏累。加之南俞迟迟不曾遣使者向大徵赔罪,我是有些忧心。”
顾长宁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能感知到霍瑾宸的疲惫,又静静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没从他神色中看出多余的不对劲,他忧虑国事也实在寻常,故而顾长宁渐渐松下心神,忽地又想到什么,忙扯着他问道:“你用过晚膳没有?”
霍瑾宸吃不下,他安慰顾长宁,“用过了,在紫宸殿用过了。”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你不说我t会不高兴的。我不是外人,不会害你,也许我可以帮你呢?”顾长宁又一次重复她自己的话。
霍瑾宸按捺住了情绪,听她谈及“不是外人”四个字时他眉目舒展,眼角含笑,“那当然,我们是夫妻。”
她闻言松了口气,将放在他身上的手收了回来,又抚平他衣衫上因自己留下来的褶皱,“那你赶快睡,我明日盯着你用午膳。别整日忙得不吃饭。我去叫人给你更衣。”
“别离开我…”
顾长宁不过刚抬步霍瑾宸便从背后抱住了她,宽大的胸膛贴在她背上,一再收紧手臂,语气中又尽是慌乱的乞求。
她不禁身形一怔,为让他放心,又一次将手放在他手上,“我不走啊,我就在这儿。”
“我能跟你说会儿话吗?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顾长宁听着他的话由不得轻笑,“我今儿没打算走,说话就说话,你搂我这么紧干什么?又撒娇啊?”
“嗯。”
“……”
他真是一日比一日直白,顾长宁都要怀疑眼前的人还是先前那位尊贵如神祇的太子么?
跟小孩儿一样。
不,小孩儿没他这么幼稚。
自打跟霍瑾宸同待一处,顾长宁几乎就没坐到过椅子上,这回也自然而然坐在了他腿上。她先前还多有不自在,现如今只当是平常。
“太子殿下,您这不让人给您更衣,要跟我说话又不开口,合着您就打算这么抱我一晚上?”顾长宁如今每回称呼他为“太子殿下”都充满了阴阳怪气。
这也不怪顾长宁这么说话,霍瑾宸抱着她坐下就没开口说一句话,就将下颚放在她肩窝上。他生的高,为了维持这个姿势她腰板挺得直直的,难免不舒服。
良久,霍瑾宸终于肯舍得开他那金口,“糯糯,我问你哦,我若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顾长宁松开他的怀抱,牢牢直视着他的眼睛,她能看出霍瑾宸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回答,于是没带半分敷衍,认真道:“看是怎样不高兴的事。你若只是让我难过,我打你一顿也就是了,我没那么小气。但倘若你是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我家人,还不让我将内廷之事办好,那我恨你一辈子。”
“如果,只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远离你…那你会离开我吗?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这些问题霍瑾宸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以为自己能让顾长宁做这世上最尊贵日子过的最安稳之人,可他暂时做不到了。
他问得急,平日里的冷静都被冲散了,这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他不怕接下来要面临的血雨腥风,可就是很怕顾长宁抛弃他,那会是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顾长宁听他越发荒诞的言语蹙着眉回答:“不会的,你也说过了,我们是夫妻。只要你肯信任我,给我该有的尊重。我没有抛下别人的习惯。”
霍瑾宸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眼神都渐渐明亮了起来,“好,我一辈子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