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事已然过去了。您没有对不住我,只狼符一事您还须谨慎查清是何人所丢,于何处所丢,为何会让贤妃拿到。当然,我是将事情往坏处想了些。”
顾长宁所怀疑的,是燕王府是否会有细作。
“我已着管家前去排查,不日便会有结果。”燕王辅佐太子许久,也能想到其中关窍,不过这并非燕王想同她讲的。
他踌躇片刻,似是下了决心,“长宁其实自甘州之时,我”
“长宁感激殿下甘州之时照拂于我,殿下如同长宁兄长,若殿下不嫌弃,不知我是否有这个福气做殿下妹妹”
顾长宁明白燕王欲意何言,只经贤妃一事,二人再无可能。
不提太子之事,只说日后若两人真结了亲,难免有人重提宫宴之事,到时候顾家就算是到处张贴告示,也难以自证清白。
王妃身份,她的名声,比起顾家安危来讲根本不值一提,她绝不会拿顾家去冒险,也断然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这是顾长宁的提醒,也是划清界限。
燕王看着顾长宁那双坚定的眼眸便知道她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怀着希冀的眸子就这样逐渐黯淡了下来。
不远处,角落里,二人所言皆落于霍瑾宸近侍之耳。
近侍并非有意将二人对话听了去,只是霍瑾宸身边侍卫内侍都绝非寻常人。
待回到慈宁宫,顾长宁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疲惫之意,或是一时间脑袋里装了许多圣贤之言,抑或许是对燕王的愧疚。
燕王虽不知她心意目的,但她确是曾想过嫁与他的。
不过这些思绪也在苏芷带来宫外消息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雨中送暖
“姑娘,您到底怎么想啊”
苏芷从宫外得到的消息便是贤妃着人放出了顾长宁从前与燕王甘州相逢的消息并将其编成了故事。
而此番却还得到了另一则轶闻则是越国公之女孟若岚有意太子妃之位。
顾长宁幼时曾也在宫中教养过一阵儿,当时与她相伴的还有孟若岚,孟家的姑娘比她大些,于是颇为照顾她,虽说离宫后不曾有来往,但苏芷心想,顾长宁从来也是知恩图报的,只怕是自家姑娘知道了这个消息会进退两难。
苏芷却还是低估了顾长宁。
顾长宁确然思虑了片刻未有回答苏芷的话,然则片刻她眉眼下弯,眸中温软柔和,“苏芷,我先前告诉过你的,莫要被太多道义束缚住了。这事不曾有定论,你不用想着是我同嘉合县主在争什么,顺其自然方为上策。”
说着,顾长宁起身,将手中载有顾家人手书的宣纸拿去了一旁珐琅烛台。
烛光亮的刺眼,映在她姣好的面容上,顾长宁依旧目不斜视平静自若,“陛下圣意何人可以左右?若陛下降下圣旨让我做太子妃,我自当坦然接受。贤妃此举不过是为了自家侄女,我又为何拱手将唾手可得为我家助益之机让与他人?”
纸张被烛火点燃,化作一团灰烬。
“姑娘你其实不必这般辛苦的,不必说主君夫人,就说二位公子也断然不会借你之力谋得顾家门楣光耀的。”
苏芷有些心疼顾长宁,她出身显贵,家中和睦,明明可以是无忧无虑度过此生,却还是在想这些谋划。
“外祖母教导我的可不是让我靠着家里寻个平常人家谋个安稳日子过。”
苏芷哑声,心里叹了口气,她同自家姑娘去慕容府时走了许多路,看过许多景,也经历不少事,照理说回到长安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不曾料想顾长宁自己愈发想将担子往自己肩上放了。
——
东宫
深夜,圆月高悬于空中,而皇宫东侧东宫之中也如月色般沉寂。
丽政殿内烛火明亮,夜里微风入内却惹红烛摇曳,映在幔帐上。
殿内极是安静,无一内侍宫婢,只有笔墨与纸张相交之音。
霍瑾宸卸下了发冠,墨发半散,神色专注,下笔遒劲有力,一气呵成。只是他神色微冷,眉头微蹙,薄唇微抿,透着些许冷峻疏离。
“殿下。周侍卫求见。”霍瑾宸近身内侍何公公小心翼翼进殿通禀。
他们这位主子忙于政务之时最厌旁人在侧打搅,故而何公公略有忐忑。
“嗯,让他进来。”
“殿下,您让我查的事有消息了。”周准进殿行礼,无丝毫冗余动作,开门见山便是回禀。
霍瑾宸批阅着手中奏章,未曾想及他让周准去查了什么,淡淡道:“什么消息?”
周准微愣,前几日太子让他去查燕王与顾长宁之事,周准原以为由他所统领的谍报处出手,此事必定干系重大,没想到霍瑾宸并不记得此事。顿了片刻开口:“是顾姑娘与燕王之事。”
闻声,霍瑾宸方才想起来,眸中流转过几分寂寥,放下握在手中的笔,示意周准继续往下说t。
“顾姑娘同燕王确实一同游历甘州,据甘州官员所说,那时恰逢甘州旱灾,慕容府出钱出力在甘州设下救济医馆,与甘州府一同赈灾,顾姑娘当时同郎中学着救治灾民,燕王是带着赈灾银两去的甘州,两人这才有了交集,不过据钱大人说,二人看着不像是初次相逢。而后”
“而后什么?”
周准继续道:“而后顾姑娘入宫,除了给太后和皇贵妃请安,便只去过温昭仪宫中几回。”
温昭仪便是燕王母妃。
周准知道宫宴之上贤妃将燕王与顾长宁扯在一起之事,但却并不晓得顾长宁是未来东宫第二位主子,想到霍瑾宸为了身边内侍寥寥几句话让他去查明此事,便也能敏锐猜到几分这位姑娘不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