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漆家里是做生意的,李氏集团上世纪九十年代靠外贸起家,几十年来产业已经横跨大半个亚欧地区,可自从李家掌权人李鸿卓,也就是李漆的父亲隐退后,李漆的大哥接手了李氏,整个集团也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通俗来说,李漆在暗,他大哥李烨在明,李氏集团黑白通吃。
直到现在陶阮才知道,比起韩骥,他的信息简直是冰山一角。李漆之所以那么嚣张,活跃在各大声色会所里,完全是在替他大哥打掩护,把警方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己身上,同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拓宽贩毒的渠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陶阮冷不防眯起眼睛看他,“你不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吧?”
韩骥:“……”
“电影里都这么演。”
韩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和陶阮视线相交时又一次飞快避开,他说,“少看点无聊的东西。”
然而陶阮这次可不好忽悠了,“那不然是什么,你一直没告诉我你和李漆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什么仇什么怨,才能铤而走险地惹上一个染毒的狠角色。回想起刚才韩骥说起李氏集团时脸上的寒意,陶阮已经开始在脑海里脑补出一场大戏,场场都是深仇大恨。夺妻之仇、警匪大片?总不能是李漆曾经用毒品残害过韩骥或者他的家人,陶阮盯着他看,摇摇头觉得不可能。
韩骥不可能会吸毒,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那还能是什么?话说回来韩骥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会不会真有个前妻什么的?短短几秒,陶阮脸上开染坊似的。
韩骥不知道他内心活动,还是一如既往地说:“与你无关。”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韩骥愣了两秒,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突兀又冒犯,他冷下脸,“与你——”
“这个有关。”然而陶阮打断道。
韩骥没说话,他脸色彻底冷下来,转身要离开酒吧,陶阮拉住他的胳膊,“急什么,再坐会儿。”韩骥眯起眼睛,陶阮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道:“随便问问,好奇么。”
呸,才不是随便问问,就是很想知道。但陶阮惯会装人畜无害,大眼睛弯起来,“请你喝酒,别生气。”
夜深了,吧台附近就他们两个人,陶阮说话偏要压低音量,轻飘飘的,像爪子在挠。韩骥脸色缓和了些,但没接他递过来的酒,“开车了。”
“哦。”陶阮眨了眨眼,“还有一个问题。”
身侧射来道冷冽的视线,陶阮装作没看见,咳嗽一声清了清嗓:“……这些天你去哪里了?”静了几秒,气氛有些尴尬,陶阮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不说也没关系,随便问问。”
韩骥最终也没回答,摆在桌子上的酒没动,杯子冒了些冷气,又结成水珠挂在杯壁,要掉不掉的。“具体的资料过后我会发给你,在行动之前,你得对李漆有更详细的了解。”韩骥说。
陶阮弓起脊背,整个人懒散地趴伏在吧台上,声音从胳膊肘里传出来,闷闷的:“往哪儿发?你干脆用意念隔空传给我得了。”
“手机,扫码,加好友。”
陶阮头还是埋着,一只手在膝盖间划拉屏幕,随后递到他面前。韩骥愣了一下。
他和陶阮没有联系方式。
陶阮的聊天头像是只草莓熊,韩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不过那熊戴了副黑框眼镜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出神的间隙,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陶阮发了个句号过来。
“该我上场了。”陶阮收起手机,甩了甩枕得发麻的胳膊从高脚凳上站起来。韩骥静默,下一秒陶阮却倏地转身,白皙精致的五官猝不及防凑近了:“今晚的妆不好看吗?”
“什么?”
陶阮指了指自己眼睑下方的油彩,蝴蝶形状,张弛设计的新造型。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没得到回答,陶阮自觉无趣地走上台,舞台前方很快又聚集了一拨人,在为陶阮的上场而欢呼。韩骥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很冷。舞台侧面有四层台阶,陶阮穿着那条浅色牛仔裤,小腿绷直,重心落在前脚掌,很容易显出莹白纤细的脚踝,和那天韩骥在他家楼道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白色t恤很宽松,会随着陶阮身体的幅度轻微摆动,他会笑,但并不露出酒窝。
最后是那双眼睛。韩骥刻意忽视了一整晚的眼睛——
“李漆这个狗娘养的,”林仲景把人从医院拉回家,路上难得飚了句脏话,“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也就算了,就连手段也这么下三滥,真他妈缺德。”
这么猛的药性,害得韩骥足足在医院洗了两次胃!
“化验结果出来没有。”韩骥揉着眉头坐在他旁边,神情很疲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结果,先顾好你自己吧。”林仲景没好气地说。
“你在这里我怎么顾。”韩骥冷道。即使洗过胃,那药性也早被身体吸收了一部分,在会所时他有过两次,可现在残余的药效又上来,韩骥面无表情地盯着林仲景。
“嗬,”林仲景拍拍屁股,“合着我影响你了呗?得,我给您腾地儿。”都是大老爷们儿,这种事儿还能怎么排解?无非是找人或者自己纾解,至于眼前这位么,林仲景递了个眼神,“节制着点儿,别给薅秃噜皮了。”
林仲景走了,韩骥进了浴室。他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瘾,草草结束了一次后靠在浴室墙壁等着余韵消散。
墙壁冰凉,他却觉得热。周围的空气像染上了躁动因子,大脑里不再是一片空白,开始时很乱,嘈杂,让人分不清楚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