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放着新的手机,大概是她原来的那一部已经实在找不回来了。
谢萦随便回了几条消息,然后点进新闻网站。
由于承重柱损坏,两日前,一座庙宇发生了塌方事故,寰东集团的老总方国明及其家人不幸罹难。
干了一辈子地产的老板死于建筑垮塌,简直像是个黑色笑话。网民议论纷纷,但事件已被定性为意外事故,警方的调查结束,这条新闻就再没有什么水花了。
肩上的扭伤被细心热敷过,又吃了消炎药,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不过,也许是躺了太久,到底有点四肢酸软。哥哥已经招呼了几次吃晚饭,谢萦还是坐在床边发呆,谢怀月最后索性走进房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样手臂疼吗?”
“不疼,”谢萦的头靠在哥哥胸前,又轻声道:“我怎么觉得我哥哥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
其实谢怀月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柔含笑,不过毕竟朝夕相处了二十年,他情绪怎么样,谢萦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而且,她也隐约知道他不大高兴的原因。
……这样的一次号令,就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让她整整睡了两天。
不过当时实在是气得快要昏头了。
这就像古惑仔电影里,虽然知道帮手大概正在路上,但手上这一板砖要是不当场砸下去,到底解不了心里这口气。
哥哥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才很低地一声叹息:“我来晚了。”
少女抬头,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又腾出一只手,轻轻在哥哥手臂上拍了拍:“是我不想让你来,这点小事我解决得了。”
“可是有人让你受伤了,”他低声说,“我不能容忍自己……放任这样的事发生。你明白吗,小萦?&ot;
妹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她的头发散开了,有点蓬松,发梢正扫过他的耳畔,这样湿热的呼吸,烫得谢怀月有点恍惚。
“我本来能到得更及时,在他们有机会对你做什么之前。”他轻轻拥住妹妹,“所以,要在第一时间叫哥哥来,好吗&ot;
在她来得及说出什么话之前,谢怀月微微低下头,叹息般的低语,轻得好像飘散开来,“宝宝……“
哥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因为谢萦觉得幼稚。不过,在她还真的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哥哥经常这样称呼她。
谢萦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但偶尔脾气上来也会有满地打滚的时候,好在谢怀月是个有无穷耐心的家长,很善于和她柔声细语地讲道理。
——宝宝,不要这样;宝宝,别哭好吗;宝宝,你喜欢这个吗
他突如其来的这样叫她,就好像她现在依然像小时候一样,可以被无条件地包容。谢萦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不成样子,她抬起手,环住哥哥的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开过消炎药之后,谢萦本来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兰朔办事不是一般的周到,他居然订了一整个康复疗程。
之后几天都有车上门来接她,谢萦本来觉得这是小题大做,没想到人家还真就能把排场搭出来。理疗师温柔得快要能滴出水,每天带她做半个小时的复健,还给她开了一张恢复期菜谱,热量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谢萦还没体验过这种比春天更温暖的医疗服务,一时间十分感动,不过这种感动在拿到账单的那天就戛然而止了——加起来不到三个小时的疗程,他们含泪收了四万二。
虽然这笔帐不用自己付,但谢萦还是实在没忍住,给“招财猫”发了消息吐槽。
兰朔很欠地回了一句:【很值啊,你现t在打字速度挺快的,看来治疗效果不错_】
谢萦:【……】
对面又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有空吗,请你吃龙虾,早上刚刚空运过来的哦。】
谢萦扫了眼,很干脆地拒绝了:【没空,我要回家吃醉蟹。】
中秋节刚过,正是螃蟹最好的季节。
谢怀月处理大闸蟹的手法相当精妙,蒸熟之后用陈年花雕研制,醉蟹膏满黄肥,酒香丝丝入扣,再配上鲥鱼,芙蓉肉和八宝豆腐,见者无不为之食指大动。
谢萦一路哼着歌回家,可没想到门一开,客厅沙发上竟然正坐着一个陌生人。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头发挑染了几缕紫灰色,一身机车皮衣配切尔西靴,穿得相当时髦,浑身还挂了不少金属饰品。
四目相对的一瞬,谢萦愣了愣,正想着这人是谁,青年已经朝她一笑,幽幽道:“嗨,前女友。”
“……”
短暂的两秒沉默之后,谢萦直接把拖鞋踢飞了过去。
“谁是你前女友!”
拖鞋打着旋儿朝着青年的脸飞去,他坐在原地不躲不闪,可旁边鬼车浑身的毛都吓得炸开了。
一声短促的锐叫,这只怪鸟闪电一样扑了过去,险险在拖鞋拍到他脸上之前,把拖鞋叼住了。
谢萦赤脚踩在地板上过去,用另一只拖鞋在鬼车头上拍了一记,提着后脖颈把它重新拎回了鸟架上,又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青年坐在沙发上看她,乐不可支:“咱们怎么说也是正经分手,你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啊。”
谢萦一听他提这件事就头皮发麻,赶紧把他打断:“多久的事了你还提,我当时年纪小,那不能算!!”
“好像是有段时间了,上次见面,你才这么高呢,”他在胸口的位置比了比,“几年不见,你长得挺茁壮嘛。”
这人单名一个字“霄”。
其实谢萦从小到大也没见过霄几次,只知道他是个来头挺大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