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尾,犹豫了一整晚,终于决定打开柜门。事实上,她对自己的揣测感到害怕。若这才是真实的,她感到痛心。
一共有四扇门,她挪动到窗边,从最靠近内侧的柜门开始打开。一打开,大包小包的纸巾映入眼帘,千琪低下头看了看,随后关上。第二扇,这次她选择最靠近门边的柜门。里面是斜放着杨素心的两个闲置背包、丝巾以及装满茶杯的透明收纳箱。她关上柜门,手朝中间移动,停了下来。
意识到中间两扇柜门是联通的之后,她同时打开。不出所料,宽敞的空间里一侧放满大大小小的收纳箱,从外头来看,里面似乎是奖状、证书之类的物品。另一侧则摆满了有些发霉的相册。
她抽出了其中一本相册。看见上方的淡粉色封皮后,她脑中浮现出一段记忆。只有把那段的记忆放在现在这个状况来看才显得可疑。否则,那只是一段平平无奇的糟糕回忆。
那应该是去年发生的事情。
看见房门突然被打开,比起惊讶,抬起头的杨素心脸上明显更多的紧张和不安。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因为看到她突然回来才有的表现。
“你又偷偷进我房间干什么!”她大喊道。
“是你啊,”杨素心的表情放松下来,“我放点东西在书柜啊。”
“我不是都跟你讲好了吗?我在家的时候你才能来放东西,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乱动我房间的其他东西啊!”
“哎呀,这有什么,我不动不动,行了吧。”
“还说不动!”她指着书桌,“你是不是又帮我整理了!”
“这不是看着乱嘛。”杨素心把什么东西快速放进柜子,她只撇到一抹淡粉色,“刚刚想找一把剪刀,你的抽屉都打不开。”
“你还说!”她几乎气得冒烟,“还好我把抽屉锁上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动我的东西!这是我的房间!”
“我是你妈!动一下咋了!你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杨素心的语气强硬起来,“这么紧张干什么!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
“这是我的隐私!你不要以为你偷看我日记的事情没被我发现。你这样一点都不尊重人。”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尊重不尊重的。”杨素心扁着嘴站了起来,抱起手。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在家你不准进我的房间,不然我就把房间锁起来。”
“你敢!”杨素心不甘示弱,“这是你房间,这还是我家呢!有本事你别回来住!”
“你有病吧!”
“我也警告你啊千琪,你别来乱动我下面这几个柜子,被我发现你就完了。”杨素心用手指着她的脸,生气地说道。
“我才不稀罕!我没你那么没素质!偷看别人的东西!”她大喊。
“好!你再说一遍!今天不收拾你你还上天了是吧!”
“是你先惹我的!”
“诶诶诶——好了好了——干嘛呢——”
尽管千永万横在中间,那天她还是和杨素心大吵了一架,此后一周都没有说过话。
家里话最多的两个人闭上了嘴,只剩下原本就不熟的李烈仔和千永万面面相觑,那阵子家中尴尬的氛围现在她还记得。
由于这段记忆,她现在才从数本相册中抽出了淡粉色封皮的这本相册。她记得以前打听李烈仔学生时代的事情时,杨素心的反应很奇怪,似乎总是支支吾吾。想到这,她低下头,翻开相册。
千琪在看完这本相册后便换衣服出了门。
“诶,琪琪,今天休息啊?”女保安亲切地询问。
“对,阿姨。”
“和朋友出去?”
“啊,嗯,去见一个朋友!”她边走边回答,快步朝桥洞走去。
画家站在桥洞入口靠栅栏的地方,手上抱着画板。他直直地盯着千琪,仿佛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等候在此,阳光打在他面前的马路上,千琪踩在光上,走入桥洞,在画家面前站定。
很少能够见到早上十点的桥洞,比想象中更加明亮,原本灰暗的墙面褪去了一层又一层,反倒显得有些接近乳白色。千琪环顾着这个与印象有些不同的桥洞,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连同面前的画家一起,眼前的景象变得陌生。事到如今,她才觉得光这东西可真可怕,拥有或是失去,能瞬间把事物转变一百八十度。
画家双手放松地抱着画板,用单薄的身子抵御着寒风,脸颊上沾上好几滴白色颜料。千琪还没开口说话,一名穿着橙红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从对侧的桥洞入口走了进来,千琪认出这就是王姨,但她们并不是会打招呼的关系。
王姨沿着人行道朝她走来,偶尔用扫帚清扫地面的烟头、包装袋和纸巾,偶尔掏出小铲子铲掉贴在墙壁上的小广告,随后摇摇晃晃地从两人面前走过。
“今天你这么晚才上班吗?”画家看着千琪问道。
“我今天休息。”千琪低着头答道。
“是吗?那你现在是准备去哪里?”
“我是来找你的。”她抬起头,对上画家的视线。
“找我?”
“你的伤…好了吗?”千琪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嗯,没事了。就是来关心这个的吗?”
“不是。可以看看你的画吗?”
“我的画?”画家挑了挑眉,“现在才完成了几幅……”
“没关系,”千琪答道,“我只是想看一看。”
“可以是可以……”画家将画板递给了千琪,“给你。”
“谢谢,”千琪接过画板,翻看着上面的画纸,翻阅的速度很快。“…为什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