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他,一般这种有傲骨的人都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和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不一样。
不过宋和光又转念一想,长成这个样子,即便真的出去坑蒙拐骗,应该也是有不少人心甘情愿上当的。
不对不对,怎可污名化这么清冷的道长!宋和光又遏制了自已暗戳戳的胡思乱想。
道长真是好看啊,谁不希望自已有一个谪仙一样的师父呢?无论是打坐也好,画符也好,做法事也好,行止皆是赏心悦目。
于是和光兄的道心就悄无声息地开始转变了,从一心向道变成了一心向道长。
时不时他就给道长发个骚扰微信,例如探讨一些道法、请他帮忙推荐一下有哪些道长讲经是值得一听的。
如果碰巧赶上道长在道观中,他还会痴汉般小跑着尾随道长去他的静室。
道长刚开始还会纳闷地问宋和光:“你跟着我做什么?”声音犹如雪山冰泉,泠泠出尘,和道长的长相一样清冽干净。
后来久而久之,道长也就习惯了自已的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甚至进了门之后还会特意给小尾巴留个门。
看着小尾巴贼溜溜地跟进来,道长就会熟练地问:“这次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宋和光从兜里掏出来一迭道具黄表纸,苦恼地抓了抓头上小羊毛般的自来卷:“我今天学画符,怎么都画不明白。”
道长从桌案上抽出一支笔,递给宋和光:“你画一遍给我看看。”
宋和光一边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好生讳,指天为誓,指地为盟。心印到处,灵启亲灵。上台一黄,除却不详。中台二白,护身镇宅。下台三清,斩除妖怪。三台助力,九宸上帝。”
画着画着,道长就在一边凉飕飕地指点了起来:“画反了,这里是顺时针。”
宋和光“啊”了一声,茫然地挠了挠头:“让我想想啊,顺时针是往哪边转来着?”
道长扶额,道长觉得宋和光可能在玄学方面欠缺一点天赋。
宋和光想要继续画下去,道长却制止了他:“换一张,这张已经废了。”
宋和光不好意思地用笔挠了挠光溜溜的脑门儿:“我觉得还是可以废物利用一下,不然我可能会继续生产废品。”
道长深呼吸:“……”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上一步,宋和光画着画着又忘词了,“贪巨禄,贪巨禄……贪巨禄会怎么样来着?”他讨好地笑问道长。
“贪巨禄文廉武破。”道长的声音犹如一潭死水。也不知道太阳落山前这个小祖宗能不能成功画出来一张符。
不过宋和光觉得自已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毕竟他带的厚厚一沓黄表纸还剩下两张没来得及被祸害呢,他就已经把所有流程正确地走完了。
他沾沾自喜地问道长:“我是不是很厉害,我都学会画符啦!”
道长:“是啊。”你说是就是吧。但是道长心里想的其实是,也许还是回去敲代码更加适合你。
宋和光见道长夸奖他了,尽管可能并不能称得上是一句夸奖,并且语气略显敷衍,但他还是大胆地握住了道长的手臂,满含期待地说:“你可不可以画一张符让我看看啊?”
道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不太习惯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不过不习惯归不习惯,好像也不排斥,道长索性由他去了。
看着宋和光递过来的黄表纸,再望着他眼巴巴的神情,道长想也没想地接过了东西。
运笔流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和宋和光断断续续的符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视觉效果就如同万仞的肖像画和时颂今的老丁头放在了一起。
宋和光出了道观,才把兜里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仔细端详。这是道长亲手画的符诶,这是道长送给他的平安符耶!他们已经到了不用花钱就能让他亲手画符、亲自赠符的交情了!宋和光又灿烂了。
某天,宋和光揣了两根火腿肠,想要喂一喂经常趴道观墙头的几只流浪猫,却发现猫猫们已经围出了一个包围圈,圈子中间赫然是平时那位不茍言笑的道长。
宋和光歪头看了好久,没想到一脸冷傲的人居然会趁没人的时候来投喂毛茸茸,原来道长的内心也喜欢小萌物。宋和光突然觉得道长更可爱了。
道长喂完猫,起身就看见小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在宋和光眼前挥了挥手:“在想什么?”
宋和光只觉得道长拂袖都是那般风轻云淡,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你居然也喜欢猫啊。”
道长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猫了?”
宋和光没吱声。他一直觉得道长高风峻节,任何俗物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俗世中人自然也一样。他垂下了头。
直到他后来,他被家人捉了回去,又一个人隐居在了左梁,整日与他为伴的只有漫山遍野的鸡和后院那十几只黑熊一样的狗,他突然就有些想念人了。尤其,是那个人。
某个平凡的清晨,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不平凡了起来。
宋和光惊喜地看着来人,热切地将人拉进屋里,问他:“道长,你怎么来了呀?”
虽然再也没回过道观,但是宋和光和道长时不时还是会联系一下。道长问宋和光现在的住址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只当是道长要寄什么东西给他。没想到是直接把本人给运过来了。
“来看看你。”道长淡淡道。
宋和光双手捧心:“我简直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