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正当用人之际,元珩特赐嵇汧左仆射一职,相比从前的右仆射,职级虽未升未降,但掌吏部、度支和祠部,实则将大魏的财吏命脉交至他手上。
嵇汧没再多说什么,握起张晟朔的手,只铿锵有力道了一句:“要谨记,公道自在人心。”
若人心中没有了公道,便只能像老御史嵇耘那样,用自己的身躯来换。
群臣相聊着进了各自官署。
靳禅则紧着拉住崔尧打听:“你可是陛下的亲表兄,难道他近来没和你提起过小裴大人吗?裴大人可是许久未现身了”
“嘘——”崔尧忙让他噤声,“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裴昊远可是泰丰帝身边的近臣,那是陛下清算名册里的头号人物,怎么可能现身?!不仅是他,就连整个裴家的处境也与之前不同了。我警告你啊,把嘴巴闭牢,别多事!”
靳禅则看了看四周的宫城禁卫,又问:“我还听说昨日陛下有旨,免了柏大统领的官职,派他去济州,任东原县令。这别是被贬了吧?”
崔尧已听出他提及柏宴,是已经看出这二人之间有某种相似关联,故意打马虎眼,“从禁卫军统领变成六品县令,你说算不算贬?”说完,一抖袖跑开了。
靳禅则留在原地,一双圆眼溜溜直转,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仍旧糊里糊涂
陈言中和嵇汧一起进了议政堂。
李沣和曹炎方忙着拘礼。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二人如今已位列中枢,一个荣升中书舍人,另一个进了祠部,任四品郎中。
陈言中命人给嵇汧看茶,“有件事,臣还想请左仆射好言劝劝陛下。这登基大典的时日,陛下那里一直没有准信,如今,朝廷万事待重整,内忧外患仍存,臣以为,陛下应尽早登基,昭告天下,新皇即位。且登基大典五日后,要按制举行立后大典,可眼下中宫之位尚空,还应尽早定下皇后人选,不可再推。”
嵇汧道:“登基大典的一应事宜,祠部和太常寺几部需先按步就班备好,陛下那里,老臣可去问问,你不必着急。至于立后”他抬头问曹炎方,“听闻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已向祠部递上皇后人选,可有合适之人?”
曹炎方沉吟,又与李沣对视一眼,大胆回道:“众所周知,陛下早些年已有嫡妻,如今慕容氏到底是何去向,还需问过陛下才行,臣等不便乱做主张。”
“曹大人所言极是。”李沣附言,“且臣最近听说,陛下入京之前,曾有‘慕容’旗号的北境军兵临并州城下,军中也传言有人见过慕容氏”
言讫,二人不约而同低头沉默。
陈言中只好点点头,继而道:“二位大人可是陛下亲自从地方提至中枢的地方官员,想来深受陛下信任,既然连你们都是这般说辞,还是等陛下明旨吧”
他又看了眼嵇汧,嵇老头儿双眼眨巴了几下,一捋胡须,不言语了。
元珩与云静的恩爱佳话早已传开,京中无人不知。可今非昔比,夫妻两人的命运关乎国之大事,臣子们不得真相,只能干着急。
从议政堂出来,曹炎方见四下无人,便对李沣说:“瞧见了吧,这立后之事,朝中有人比陛下还着急。”
李沣直言可不是么,“陛下还未至而立之岁,正当盛年,又一表人才,自然有大把世家重臣削尖脑袋把自家贵女往宫里塞,说不定还有黑心之人巴不得慕容皇后消失呢。”
“我看吶,不到皇后殿下回宫那一刻,陛下是不会再言及立后之事了。”曹炎方将手掌相对,举过头顶神神叨叨直念,“上天保佑帝后平安,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呀”
日落时分。
林衿疾奔入天安殿禀道:“陛下,属下派去并州的人来报,皇后殿下住的驿馆空无一人,她和羽舟不明去向,就连向掌门也不辞而别。还有,我们找不到国公爷!”
元珩忽地从宝座上腾起,心急到一时失语。
他之所以能够顺利带领五万大军入京,全因有慕容煜这个幕后军师。雁朔军中情形复杂,凭他一己之力,难以掌控全局。
慕容煜在给他的那封信中就交待了东北情形,怕他在雁朔受阻,便前往大营,以旧日威望凝聚军心,又亲自解决了几个麻烦,才命尉迟霖协助他举兵行进。
临行前,他曾让慕容煜先去并州,与云静父女团聚,再一同回京。
谁曾想一下子全都没了音信。
元珩稳了稳心神,仔细思忖了一番,不由自言自语:“所有人一起不见踪影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都过去几日了,照理说殿下他们早就该回京了。”林衿劝道,“属下知道您迟迟不举行登基大典,就是要等皇后殿下回来,但若她一直没消息,登基大典也不能一拖再拖啊!”
可他的登基大典不能没有她。
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倘若只让她与他共苦,却不能同甘,又如何对得起她等他多年的一片丹心。
目光倏地落于案边的锦盒,他打开,抚摸着金色绸帛上的字迹。
这是他为她亲拟的立后诏书。
他要在登基五日后,送她一个盛大的立后大典。
以山河日月为媒,天下为聘,告知世人,她是他的发妻。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绝不能食言。
默了片刻,元珩霍然提起佩剑,大步往殿外走。
“陛下!”
林衿知他要去寻云静,便冲上去拦他。
这时,忽然有侍卫来报:“启禀陛下,宫外有人请求面圣,自称是天倾门的慕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