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无夜也蹲下身细察,依剑的碎片来看,这把剑只能称作镀金银,根本没用实料。
但他知道,若不是无向之剑独特的淬炼,也不会练出独一无二的精妙剑法。
“难道……”羽舟脑中霍然闪过光亮,“这把剑是假的?”
不远处树丛中,虚真扔掉砍剑的刀斧,望着他二人。
摇头长叹。
平城的春日一向很长,稍稍回暖就已是半月后。
王载携东原县的案情回京复命。
天安殿内,魏帝翻着拆民宅的奏报,脸色阴沉。
阶下站着几位老臣,已等候他示下许久。
元珩也在其中。
“啪——”魏帝不轻不重把奏本掷在案上,按揉着鬓穴,又忽然发怒,将奏本推到地上,无奈道:“你们说,该怎么处置老八?”
有朝臣道:“楚王殿下还年轻,偶然犯错不打紧,略作处罚就可。”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是呀,谁家孩子没犯过错呢,将功补过就好!”
魏帝恨铁不成钢:“他已弱冠,怎还犯这样的错!位居亲王,要什么没有!说一嘴,朕给他就是,拆民宅做什么!他的脸能丢起,朕可丢不起!”
阶下之人一言不发,都在等他的旨意,只想知他究竟要如何惩处。
正在此时,从殿外跑入一个朝臣,身后有内侍官紧追慢喊:“靳大人,未经传诏,不得面圣——”
来的是将作大匠靳禅则,急脾气是出了名的,眼见着他往龙案下“噗通”一跪,就开始哭喊:“将作寺奉旨修缮灵泉池行宫一直进展顺遂,眼看还有半年就能完工,谁知今年初,度支却说拨不出银子来,臣今日来就想当着陛下的面问问卢尚书,到底给不给银子?”
卢裔忽就拉下脸,回禀魏帝:“去年赈灾固堤花去不少,已捉襟见肘,今年的银子又得用在刀刃上。都拨给将作寺,怕是连救急的银钱都没有。”
魏帝一拍桌案怒道:“没有银子就去找!老八建个别苑连民宅都敢拆,堂堂皇家行宫竟无银修缮,让朕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一眼瞥见元珩,“奕尘,朕命你亲自督着度支,一月内必须筹齐行宫修筑银!”
元珩一怔,只淡淡应下。
这是王载大人回京的头一日,直到深夜仍忙得回不去府。
又进了一家酒楼。
喧闹之中的静处,他推门而入,“臣拜见秦王殿下!”
元琰把玩着玉扳指,抬手直接让他回话。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陛下明显对楚王行径不满,但要如何处置始终未提,臣瞧着暂时没有重办的意思。”王载道,“好在,这次又多了一个人帮卢尚书擦屁股。”
“是谁?”
“越王殿下。”
元琰扯起唇角怪笑几声,“老五还真把自己当成父皇的狗腿子了,这种苦差事也接?”他挑眉,“也好,适当之时咱们也多帮帮这位五弟。这个时候,五弟在父皇眼里越能干,老八在父皇心里就越是添堵,除非他舍得把自己小私库里的银子倾囊献出。”
他随着话音起身,拂袖带着王载离开,“老八的舒坦日子没几天了……”
安静下来的雅间内,又有人悄无声息从后门走入,对着帘后的窈窕身影一揖,“姑娘,我们安插在天锡林的探子来报,在民宅拆毁之处看见了天倾门的向无夜,还亲眼目睹了那套卓绝的无向之剑,说……”
她将声音压低:“说,很有旧时赤墨盟燕绥盟主的味道,能致人伤残的招式与和景十八年朝臣被杀的剑法一脉相承,所以他怀疑,向无夜很可能是赤墨盟的余孽。”
案前女子并未言语,只在纸上描画着几个字“天倾门”、“赤墨盟”与“梁王”。停了片刻,又在中央之处辉笔落下二字——
越王。
烛光跃动不绝。
翌日午后,越王府。
邢总管匆匆来颐宸苑见云静:“方才楚王殿下来过,说有一倾城佳礼要送咱们殿下,奴不能私收,禀明要先去请示王妃,谁知刚走到花园,府兵说楚王等不及,把礼留下后,人就走了。”
云静说那赶快去瞧瞧,“非年非节的,楚王为何要给殿下送礼?”
“听说,昨日陛下生了楚王的气,还让咱们殿下筹什么银子。奴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关联,反正楚王方才之态殷勤得很。”
这半月来,元珩琐事缠身,忙罢归府几乎都在深夜,云静能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且自从上次李沣之事后,他闭口不谈朝政,与她相聊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云静虽猜不准他的气到底消没消,但他如此反应她尚能理解。
位高之人的喜怒无常都有相通之处,比如父亲有时也会这样,心中堆满繁杂难理的乱线,又无法倾诉,可面对最亲近之人,又总会不知不觉流露出脆弱,所以便暗自纠结。
但他与她根本做不到互不叨扰,各自安好。这不楚王的礼都送到眼跟前了,她又怎能置之不顾。
行至外府,那佳礼就静置在院中,用蔽蓬围着,像是尊造像,大小如同真人。
丹蓉将蔽蓬移开,不禁“呀”了一声。
这造像竟是位粟特胡姬,盘腿坐于忍冬纹石座上,麦色皮肤光滑顺亮,妖娆的身段锻造的极其妩媚,衣衫虽都为长袖长裤,但腰身却全露在外。
云静蹙起眉心,顿觉楚王的品味也太奇特了些,这样的造像摆在房中是为如何?
她走近细观,才发现这胡姬雕得实在真实,连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
定了定神,觉出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