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四周挖去,发现白骨分散被浅浅掩埋。
羽舟仍想着方才那些军士所言,“用罢就丢”、“很是可惜”……肺腑中一阵翻江倒海,她倏地转身,疾步走去。
向无夜将她拉了回来:“你要去干什么?”
此时,羽舟甜美的杏目中满是愤恨,眼底泛红颤抖道:“我要去平城署衙报官……军属重地不可能有民间墓葬,何况还埋得这么浅,就像匆匆了事一般,肯定有问题!”
向无夜扯着她的手臂阻拦,“你看清楚些,这可是燕王的军营!如果这些死者真与中军预备营有关,单凭你一介小小民女,恐怕刚出衙门就要被灭口!”他语气缓和下来,“死者肉身已无,想来死期已过甚久,为何至今未被发觉?草草掩埋,分明就是有恃无恐,你独身去报官,不是去送死么!”
他警觉地朝周围飞过几眼,从一旁不驻地捧起大片雪,将方才挖开的地方掩盖,抬眸瞥她,“这会儿倒是想不起你那位殿下了?”
“如此大案,竟要动用殿下之力才能解决?!”羽舟怔怔望着纷乱的雪地,暗自咬牙,“我偏不信,京城的父母官还能置之不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向无夜闭眼深吸了口气,“傻劲儿犯起来,真是九天上神也救不了……”
他将埋有骸骨之处,大致恢复成未经人发现的模样,“若论此事如何处置,越王比你我都有法子。他不是口口声声要为无辜之人讨公道么?”凝起的深邃眸光似要穿地三尺,“这个公道,且看他愿不愿意讨了!”
羽舟想起上次在撷英斋,就连豹骑卫和御史台都是一副利己狡诈的嘴脸,那平城署衙还能好到哪儿去!但自己实在心挂这些死者,深觉向无夜的话确实在理,便即刻赶去了越王府。
此时,宫中祭神仪典已毕,元珩与云静刚至,正从马车走下。云静在车旁护着元珩,生怕碰疼他的手臂。
羽舟已等在门口多时,见元珩回来,疾步迎上去,却与云静的目光乍一相撞。
惊喜同时在两人眼中闪过。
羽舟向元珩行礼后,正要与云静“相认”,云静却抢先道:“这位姑娘我从未见过,是殿下的故友么?”
听见这声“从未见过”,羽舟瞬时会意,便佯装二人并不相识。
元珩称是,“这位羽舟姑娘可是隐士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专事采茶,编尝药草,精通医理。我书房里有一本《百茗新集》,就是羽舟姑娘编撰,她行走江湖、翻山越岭,踏遍南北六年才终得此着,心智非寻常女子可比。”
“这等奇女子,今日能见真人可算是三生有幸。”云静笑道,“回头我定取来仔细拜读。”
元珩伸手对着云静比了下,让羽舟见礼:“来见过王妃。”
云静托了下她手臂,叫她免礼。
“说到‘奇’,王妃又何曾不是呢。将门之后,风姿灵秀,可谓女中翘楚!”羽舟用赞叹隐隐表达见到云静的欣喜。
二人一番互赞来得有些突兀,元珩插不上话,只微笑着进府。
入了正堂,羽舟告知了京郊有埋尸的详情。
元珩细思良久,“这些死者是否与中军预备营有关,还无确凿证据,但可以试着将真相诈出来。”
云静眼底一闪,已猜出一二:“利用代王,诈出燕王?”
元珩点头,冷哼:“本来还想找出老六谋害玲儿的证据,还四哥清白。如今看来,这清白倒也不必还了。若真是四哥所为,这么多条人命,他必须付出代价!”
……
次日便是正月初二,怀玲入棺。为着皇家颜面,魏帝对外宣称怀玲是“因疾猝死”,甚是哀恸,因此,免掉了上元之前所有的宫宴和庆典。
依制,灵柩需停殿三日。
直到初四一早,诵经超度后,怀玲被送往陵寝。
前来吊唁送行的妃嫔和皇族宗亲陆续离开,云静与女眷随慧贵妃前往祭台祈福,只余元珩一人在殿内。
元瑞一身素服从身边走近,容色淡定地点了三炷香,又完整地磕了三个头。
元珩见他一副“竭诚”之相,在身后冷道:“六弟果然厉害,身后楼台将塌,却还能方寸不乱。”
“五哥说的这些,弟弟不懂。”
“眼下,虽是‘留得青山在’,但郑氏父子重罪难逃,六弟的心怕是比被油烹过还痛。”
元瑞挑了挑眉,一双轻佻的弯月眼全是淡漠。他仍未言语,微整了下衣袖,转身即走。
元珩道:“我倒是应该感谢六弟,这么快就命平城令处理了京郊埋尸案,给了那些死者一个交待。”
擦肩而过之时,元瑞驻足。
回到初一那日。
元珩从羽舟处得到线索,便乘马车亲自去了趟平城署衙。
马车停在衙门口,林衿将手中浮刻“越”字的黄金符牌交给守门役:“劳烦通报,越王殿下要见平城令常大人。”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平城令常青带着当值的司功和司户参军小跑而来。
这位常大人瞟到马车木牌上“越王府”三个字,便立刻跪地,双手捧上符牌,行礼道:“臣参见越王殿下!”
林衿接过符牌,见常青躬着身子,模样十分恭敬,但口中之言却十分讥巧:“小小衙门突逢殿下驾临,真是蓬荜生辉。殿下若有何事需臣效劳,让下头的人递个话便可,怎好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平城署衙管辖京畿,常青为从三品京官,素日里没少帮朝中的大人物料理烂摊子。若遇小事,怕是还没到衙门这一层就已无声响;稍难处置的,大人物们又怎会公然露面直接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