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沉目敛眉:“见过。”
兵主自顾自点点头,又问:“他长得什么样?”
仍是江玄答话:“他样貌普通……”
兵主折了眉心:“本主没问你。”
阿元疑窦重重,全按耐下,断续道:“也不太普通。怎么说呢……”
“和这个王宗像吗?”
“啊?”阿元目光掠过江玄,忙急急道,“不像吧。”
“那和本主呢?”
阿元无奈地看了看拓跋决:“自然不像。”
拓跋决听罢,随手一抬,将那睡火莲抛在雪地里,孟章慌忙拣起,王宗忽的仰面朝空中一声长啸,啸声过后,一只黑鹰忽自半空急急掠下,扑出利如锥的鹰爪,朝王宗抓去,众人心中一阵惊呼,却见那黑鹰抓取了王宗手中的睡火莲,便直直升空,转瞬便没了踪影。
拓跋决点头赞许:“你们北楚人南迁后,这训鹰工夫倒是没落下。”
王宗见那鹰鸟远去了,便朝鄂泰使一个眼神:“放了青鸾姑娘,咱们下山去。”
“可是……”
王宗掸掸身上的尘雪,回身朝众人道:“如今这睡火莲已不在我手,各位也不必紧追不放,大家就此别过吧。”
江玄心头一阵冷笑,眼中杀意已现,阿元握住了他的手,江玄忽的失色,朝阿元看去。
阿元微微摇了摇头。
王宗的眼色即是命令,鄂泰放了青鸾,孟章将青剑搁在一旁的雪地里,王宗低眼望着青鸾,他的睫毛是男子中少见的浓密,围得那眼睛如一汪看不清的深水:“青鸾姑娘,承你一路护送之情,才取得救命之药。这一路,终究是我欠了你,想你不会原谅,故,这穴道便不替你解了,留与你的旧相识伤脑筋吧。”
青鸾仍是初见时那双冷泉似的眼,泓泓一湾水,照得王宗自己也难掩此刻的歉疚狼狈,他不再多说,将百骨漆扇背在身后,转身离开。梅影忍不住破口大骂,雪影亦是义愤填膺,娇斥声伴着王宗一行人踏雪簌簌而去的脚步声,搅得天地间重又飘起雪来。
阿元已支撑不住,半个身子伏在江玄身上。江玄忙从她的身上掏出太一丹的药瓶,里面只剩了十颗不到的丹药,他不忍细数,喂了一颗给阿元。
拓跋决又是惊怪又是担忧:“她的病……发了?”
江玄撑住阿元半个身子便要运功,阿元忙阻他:“不打紧,又刚吃了药。”
江玄轻轻道:“只输一点内力,替你稍暖一暖身子。”
他说着拨住阿元的身子,背过拓跋决去,只留一段声音:“青鸾姑娘和雪、梅两位前辈,烦兵主先照顾片刻。”
23永元160年的结束(一)
拓跋决回到若耶客舍,身后随着雪影、梅影,雪、梅二人又各自扶了一个病西施,上楼去安置。
拓跋决招呼着众婢女,拿吃食的,送水饮的,捶腿捏肩的,宽衣换衫的,都忙个不停。
“哎呀,这一趟累坏我了,乌伦珠、阿木尔,都怪你们两个学艺不精,好好的就跟丢了,让你们养尊处优的兵主一个人扛多少个人的事儿?那雪啊梅啊的,被渔网罩住了,我得解救;那不知哪儿来的青姑娘,我得替她解开身上几处大穴,穴道刚解开呢,她又给晕过去了!”
阿木尔忙道:“那烟女侠呢,兵主你解救了没有?”
拓跋决嬉笑的神情略收敛了一些:“她么,她身边这小爷们儿,护妻护得厉害。”
“兵主,你们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这烟女侠……晕过去了?”
拓跋决脸上有了些许正经意思,眉严目肃嘱咐道:“你们挑一个脚程快的下山去,把咱们部里给部主看病的‘狄神医’请来。”
这“狄神医”,大名狄回风,原先是狄部的人,脾性乖戾,又拒不改姓,偏偏他的医术比他的脾气还要大得没边。整个延部,没人的医术及得上他一分半点,拓跋延也只好开恩,允他保留狄姓。
“请到这儿?这可是大雪山啊?”
“那就请他到山脚,我们把这烟女侠带下去,让他看看。”
乌伦珠忍不住问:“那烟女侠的相公t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阿木尔斜斜瞅她一眼:“你倒是对人家的相公啊,情人啊,上心得很!”
拓跋决没耐烦道:“他留在那儿,说是想法子采药。”他这才想起什么,转而招呼一个婢女,“唉,你,就是你,去上面把那姓江的两个随从叫下来,甭管有伤没伤了,他等着用人呢。”
楼下喧喧嚷嚷,阿元只是觉得头晕,在榻上半睡半醒的,屋里炉火烧得火烫,不知道延挨了多久,喉间干涩得直喘咳,忽觉唇边有人递了水来,便侧过脸饮了,口中喃喃说道:“江玄,我是不是咳得你睡不好?”
阿元一语说完,听得一阵女子的叹息声,猛然睁开眼,见床边月光清照的人不是江玄,而是楚青鸾。
“青姐,怎么是你?”
“我来看你。”
阿元想坐起来,青鸾忙按住了她,她倒也不挣扎,只是问:“青姐,你伤得重吗?”
楚青鸾神情淡淡,眼中微有怜惜,只说:“你自己顾着自己吧。”
阿元又问:“江玄呢?”
“他在那深湖边,说要给你采睡火莲。”
阿元心中一急:“他傻呀,他又没那么好的轻功,怎么采。”
楚青鸾道:“你不用急,他会想法子,不像你,就只会拼命。”
阿元这才不说话了,半晌又问:“青姐,你真是为找我,出的南越么?”
楚青鸾索性也不再隐瞒,将前些日子的事情和盘托出:“你随江玄离开南越王寨之后,女帝陛下一直未肯消气,又说这南越国中,不可后继无人,所以,如你所料,这‘元公主’的虚衔,便由我暂代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