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淮這學期有林霽在旁邊監管著,才真正開始有了些學習的心思,施法比向淮覺悟得早得多,從剛上高二那會兒就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學習上,後來向淮身邊又有了個林霽,倆人成天黏在一塊,施法有時候自覺插不進去,也只能學習。
但他跟向淮不一樣,向淮是真的聰明,認真學起來進步得飛快,施法平時玩的時候腦子還挺靈光,學習起來卻菜得很,守著林霽和郭爾木兩座資源,他自己也挺努力,進步卻很慢,一直在四百分那裡吊著,不偏科,也就是說每科都很平庸,補都不知道從哪兒補。
高二下學期期中考試,向淮以兩分之差掛在了施法上面一名,向淮還記得當初施法對他的侮辱,當即嘲諷了施法一番。
施法哼道:「考三百分和考四百分有個屁的區別,一樣上個小破專科。」
「等著,下次淮哥就給你考個五百分!」向淮嘚瑟得屁股都快撅天上去了。
第三次月考,向淮雖然沒達到自己吹的牛皮,但一個月的時間就提高三四十分,進步也十分驚人,陳靜瑜在班會上還把他單拿出來表揚了一番。向淮從小到大沒受過這待遇,頗有些受寵若驚,他第一次嘗到學習成績帶來的甜頭,覺得滋味還不錯,竟然還有點上癮。
至於施法,仍然是四百分出頭。
向淮都有些不捨得嘲諷他了:「林霽給我整理的資料我不是給了你一份嗎,你一天天的趴那都學什麼呢?」
施法撇撇嘴,他比向淮還想問他究竟都學了些啥玩意兒。那之後他又學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就泄了勁,又變成了綴在向淮身邊的一條小尾巴,跟著他東奔西躥。
兩個人有一會兒都沒說話,施法抱著球扔上扔下,向淮手臂支在背後,看著天空的顏色越來越深。
施法突然問道:「你以後想幹什麼?」
「沒想過,」向淮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你呢?」
「我以前也沒想過,」施法說,「現在覺得幹什麼好像都一樣。」
他說完才發現向淮一直在看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向淮收回視線,「就是覺得,很多事好像都開始變了。」
施法以為他在說鄭早橋:「他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對我也沒好氣,不是專門針對你。」
向淮哼笑了一聲,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反正校服就是用來糟蹋的,也不怕髒。
從地面上看空無一物的天空也有高處下看的失重感,像是要被卷進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在看高遠的天還是看深淵裡灰茫茫的雲霧。
向淮說的不只是鄭早橋,還有施法,包括他自己。
成長總是悄無聲息地發生的,當能注意到,說明它已經改變得很多了。向淮不太喜歡這些改變,他希望日子能像他十六七歲的每一天一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但他拒絕不了改變的發生,因為他也在改變,能意識到改變本身就是一種成長。
他終究會離開他的十六歲,開始他的十七歲,然後是十八歲、二十歲、三十歲……一直到其實並不久遠的久遠的以後。
人都是要長大的。
鄭早橋沒再來找過向淮,向淮也沒去找過鄭早橋,施法比兩個當事人還著急,偷偷地去找鄭早橋,鄭早橋讓他別多管閒事,想勸勸向淮吧,向淮不耐煩地讓他閉嘴。
施法出力不討好,賭氣地想,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吧,關老子屁事!
向淮看他著急上火的模樣,才吝嗇地提了一句鄭早橋:「你不用管,他自己心裡要是彆扭不過來,咱倆瞎使勁也不頂用啊。」
施法聽他的意思好像知道鄭早橋在彆扭什麼,問道:「你知道怎麼回事?」
向淮眼一橫:「我他媽哪知道!」
施法看向淮無所謂的模樣,好像大概應該是沒啥事,心裡倒是稍稍放心了些。
但其實向淮心裡並沒什麼譜,他只是過於要臉。
他在施法面前拽得一批勝券在握,沒人的時候,守著林霽又是另一番模樣了,蔫蔫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騙了不少親親抱抱。
結果,向淮沒等到鄭早橋擰過彎來向他求和好,他自己這邊先出了事。
期末考試的前一周,向淮和林霽跑去廢城區裡面玩。那裡儼然已經成了兩人的秘密基地,春天的廢城區著實是個好地方,安靜又燦爛,但現在已經進入夏天,天氣越來越熱,廢城區里就沒那麼舒服了。這倆人卻跟不知冷熱似的,不在家裡享受空調的涼爽,而是頂著酷暑跑這邊來在大樹的陰涼下面尋找自然風。
廢城區裡有不少流浪貓,大多數都被向淮餵熟了,他們天天去,那幾隻貓天天來,吃飽了就喵喵地圍在兩人身邊蹭,一開始的時候林霽不讓向淮摸貓,嫌野貓髒,也擔心向淮手腳莽撞,再被貓撓了爪子,後來倒是林霽先沒撐住,被一隻小奶貓勾走了心神,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軟乎乎的毛。
州官放了火,百姓才有機會點上幾次燈,向淮這才能偶爾擼上兩把貓。但他擼得也不多,原因是林霽這人麻煩死了,向淮碰過貓之後,林霽就不讓他碰自己了,親都不能親,相較於貓,向淮還是更想擼林霽。
向淮偷偷摸了兩把貓之後又想抓林霽的手,被林霽拿著書打開,他氣哼哼地收回手,轉身從包里掏出來一包濕巾,擦乾淨了,沖林霽顯擺地晃了晃手:「現在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