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来报警呀?昨天公司跟我们说,你是公司的员工,已经出院了,表示由公司来代理和解,公司直接出了谅解书,说是不追究对方责任。我们等了你一下午报警,也没等到。就放人了。”警察不紧不慢地说,仔细看了看周未以,“你好像是没啥毛病。”
“我当然是没毛病啊!不对,但是他们几个有毛病啊!”她赶忙说道。
“你如果觉得他们把你打出个好歹了,那你现在报警,我们受理。”警察不耐烦地回她。
“好了,人既然已经走了,我们就先不追究了。”陈行一这才开口。
周未以垂头丧气地出了派出所的门。
外面是久违的艳阳天,明明只有早上九点,但是烈日当空,悬在头顶的太阳光直射,让周未以脑袋已经开始晕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陈行一打开了空调,冷风让她温度稍微降下来了,大脑机器开始运转。
“哎,早知道我们昨天下午就应该来的。”她丧丧地开口。“公司也没追究对方责任,泼油漆的善后也自己搞,不是说欠钱的是大爷么?”
“公司和解的速度是太快了。”陈行一说。
“浪费一上午,回去又得加班。今天早上林经理还跟我说,国资那边催得急,要加快进度。”她瘫坐在副驾上,看向陈行一,“你们就这么急么?”
“再t怎么着急,也不能牺牲项目质量,问题还是要找出答案。签字要负责的。”陈行一说。
国内资本市场发展的这些年伴随着巨量的财富,金融就是精英的代名词,人人趋之若鹜。
这里汇集了无数最顶尖的国内高校的毕业生,金融院校、金融专业的分数也水涨船高,以前只是学金融的进入这个圈子,后来学数学的、学物理的、学医学的人也都来了,很简单的道理,因为挣钱多,人人都爱纸醉金迷。
陈行一在这个圈子短短四年的时间,也见到了不少事情。见过老鼠仓基金经理,一方面用朋友的、远方亲戚的账户低位购买股票,另一边操作着基民们的资金,大举买入自己低位建仓的个股,从而获利;见过本应勤勉尽责的中介机构成为ipo造假的专业顾问,教不符合上市条件的公司如何规避发行审查;也见过券商的老总违规代持参与公司上市的。
有的人盆满钵满,有的人锒铛入狱。
前者觉得是自己能力太强,游走在灰色地带全凭实力和钻法律漏洞,在酒局饭桌上推杯换盏之间大肆吹嘘;后者只懊悔自己命不好,为什么被抓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陈行一有时候觉得底线很模糊,底线到底在哪?
他和赵和山谈过这个话题,赵和山看向他的眼神很淡然,然后说也许市场是个大染缸,你愿意成为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
而此刻,周未以的眼睛中映出来的陈行一,没有为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狂热。
那是什么?她也没看懂。
“哎呦,不是说去找人家供应商了吗?怎么了?碰一鼻子灰啊?”回到会议室,疯子经理开始阴阳起来了。
周未以懒得理他,讪讪笑了两下,回到了座位。进办公室前陈行一加了她微信,说以后有什么异常也可以随时跟他说。
嘴上答应的乖乖的周未以心里可不这么想:不好意思啦,你又不是我的直属上司。
“林经理,我觉得应付账款这个金额有点高啊,特别是这两年,基本上比前几年涨了50。”闻明昨天晚上加班做出来了应付账款分析。
“收入不也在涨吗?券商这边怎么这么保守,我感觉只是回款慢了一点,没事。”林风晨头也不抬的回闻明。
中午周未以吃完饭,想活动一下,于是去楼梯间爬楼梯。刚推开门就听见楼上林风晨的声音,“闻明,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收购得做成。”
“但是林经理,这个项目我还是觉得风险有点不可控。那天未以也跟我说……”闻明的声音传来。
“好的,你不用说了,”林风晨打断了他,“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事,签字的也是我,我的羽毛我来珍惜。你不用管。”
偷听墙角怎么看来都是不太道德的行为,周未以悄悄关上了门。下了楼,开始漫无目的地溜达。
没有雨,非常晒的一个中午,她想找片阴凉,但是cbd的寸土寸金是不可能留一片绿地的。
周未以只好去了711,买了一罐冰镇可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项目组每个人都能感觉出来,不同于以往,林风晨对于这次的收购极其重视。以前他做事情总是拿不定主意,在很多项目上都做了无用功,经常超期,导致项目组其余人给他擦屁股,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升职缓慢的重要原因。
但这次不太一样,他仿佛自信了很多,做事也没有再畏手畏脚,每天都在加班加点,ph组里的人尽量往前赶。当然情绪问题也多了很多,阴阳组内人也就罢了,破口大骂的频率与日俱增。
周未以也没做过这么累的项目。
为什么林风晨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她不得而知,但是当下,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正常情况下,领导的命令小兵只用执行。林风晨是她的领导,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说的就应该不折不扣地执行。
可是如果领导是错的呢?如果将军指挥错了方向,带着一群忠勇的士兵撞了南墙呢?
真的能做吗?
一罐可乐下肚,也没有半点思路,周未以脑子很乱。
范斐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