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平野忧心:“你之前看不见的时候,也没撞成这样啊。”又替他揉了下额头,“可怜。”
应逐星也很忧心:“总不能再把盲杖找出来吧。”
不过据医生的话,这是长期失明的人在复明后普遍存在的现象,需要一段时间的自我矫正,并非大问题。
而同样耗时一个多月,应逐星才勉强不再磕磕碰碰。
其实在复明后,大多数存在对于应逐星而言都是全新的、陌生的、无所适从的。只有再度见到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见的荆平野,于他而言是最熟悉。所以应逐星总喜欢盯着他瞧。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每一寸都新奇。
一开始荆平野持默许态度,但饶他这样的性格,叫人盯着看半天,也难免不自在。
荆平野也看向他,应逐星并没有打扰人的自觉,自己乖乖趴在那儿,身后窗外是已经冒春的枝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但并不具有侵略性,反倒很温柔。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对视,好像只一眼,心脏就砰然跳动。荆平野一时忘记自己的目的,忍不住笑:“你老看我干什么啊?”
“好看,”应逐星认真,轻声说,“喜欢。”
荆平野嘀咕:“那也不能一直看……”
“一次能看多久呢?”
“30秒吧。”荆平野勉强规定。
应逐星点点头,靠近亲了下:“可以。”
结果此项规定漏洞颇多,最关键在于没有制定休息时间,所以应逐星看完一个周期,中间没有停歇,直接看下一个30秒了,除非荆平野主动说“你别看我了”,否则不会收回目光。
这样几回之后,荆平野不得不搬出学习的理由,应逐星这才有所收敛。
三月中的大雪过后,春日泻流,气温迅速回升。
在十分炎热的五月,滨城一中进行最后的三模考试,荆平野的成绩稳定在前十,只是英语和语文成绩不稳定。不过相较于其他同学,他倒是没有紧张,每天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推进,自然没有压力。
用夏蕾的话讲,大不了继承包子铺,或者干脆再来一年。
他的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不必计较仅这一年的得失。
将这番话告诉陈千时,陈千表示崩溃:“我家里没有家业可以继承!”
荆平野:“包子铺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吧!”
不过陈千的目的也并非继承,而是冲击211。
之前的告白失败后,陈千虽然嘴上提李荷提的少了,但是各种行动却表明他依然很在意。比如查看成绩单时总是先找李荷的排名,比如路过李荷的位置总是不自觉挺直腰板。
而某次经过李荷的桌子时,陈千看见她的桌面上贴着张纸条,写着梦校。学校位于南京。而她所定的目标,陈千哪怕再来一年恐怕都达不到,只能委曲求全,试着冲击当地的另一所211学校。
陈千:“应逐星都能为你们的爱情重见光明了,哥有什么做不到的!”
荆平野:“……”
复明和爱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执刀的!
但见陈千干劲十足,荆平野也就不再试图纠正了。总归目的是好的!
六月份,荆平野打印出准考证。他的考点在本校,依旧住宿舍即可。只是应逐星必须离校回家,短暂“异地”两天。
考前一晚,陈千崩溃哭了一场。他空有干劲,但时间实在不足了,希望渺茫。荆平野抱着他好好安慰了一番。
或许受陈千的情绪影响,之后同应逐星打视频电话时,荆平野忽然也觉得紧张。
“你说,”荆平野托腮,“我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手机屏幕里,应逐星正坐在书桌前,声音有点失真:“之前几次模拟考试,你都发挥得很好,不是吗?”
“但我觉得是那几回考试难度低,他们都说是老师出的题目简单,为了给我们增长信心的。”荆平野闷声,碾着脚底的石子。
“题目简单的话,其他人也该超常发挥了,排名不会变动太大的,但你还是排前面,”应逐星又说,“而且还有七慧绳呢。”
是的,现在荆平野的左手腕处,也系着一根七慧绳——是应逐星的那根。
按理来说,开过光的物件不可以随便转让。但心诚则灵,况且这根七慧绳跟着应逐星从中考到手术,理应有许多好运,荆平野只是这两天沾沾,想来文殊菩萨也会包容。
“也是,”荆平野又说,“不过今年你的生日我不能陪你过了。”
“等你回来再过也一样。”
“不过我准备好礼物了,在我上铺的枕头下面——等9号的时候再拿,不准提前!知道了吗?”
荆平野所送的礼物是一枚指环与项链。与应逐星所送的,不同只在于内圈的字。他所赠送的指环刻着“3月16”,是应逐星复明的日期。
这样,应逐星也有了感知他的想念的方式。
应逐星的心思一下子戳穿,心虚地咳了两声,笑笑:“好。”又补充说,“今晚睡不着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开着铃声的。”
最后说:“宝宝,考试顺利。”
挂断电话后,荆平野心情舒畅,又在楼外背了半小时的语文,这才回宿舍睡觉。
高考的三天时间,对于荆平野而言并不漫长。回想时,只记得窗外的阳光很亮,叶子浓绿,满室笔尖沙沙声,以及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回到教室后,同陈千兴奋抱在一起的欢呼声。
陈千:“我觉得我超常发挥了,这个作文我之前背过!”
“我也是!”荆平野说,“之前老师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