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完荆玥后,荆平野和应逐星将新买的教辅书整理放到卧室里,荆平野忽然想起来,问:“你买这些书怎么用?”
“手机上有扫描软件,可以听题目,”应逐星迟疑着说,“但是一些带有图片的题目,会比较麻烦。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念一念题目。”
荆平野说:“我当你需要一中学长的辅导呢,原来我只有这点作用。”
应逐星笑了起来,作用当然不止于此。
其实题目存在b里,点显器会帮助他转换成编码,继而阅读。但在这枯燥乏味的过程中,应逐星很想听到荆平野的声音和呼吸。
在满目黑暗中,这是他能与荆平野对视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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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回题目后,荆平野才算真正见识到应逐星的执行力。一天时间,除去必要的吃饭和解手时间,应逐星几乎都在做题,戴着耳机,手中的盲文笔发出哒哒的声音,处于高度的专注之中。
受到应逐星影响,荆平野悻悻开始写作业。他写到困,打算午觉时,应逐星都仍在写。
荆平野敲了一下他右手的小痣,按门铃一样。
应逐星顿了下,摘下耳机。荆平野问:“你午觉吗?”
“我一般不睡午觉,笔的声音会吵到你吗?我可以先默背。”
“我在菜市场都睡得着,”荆平野打了个哈欠,爬上上铺,“你过半小时叫我。”
床铺传来窸窣的声音,果真,没两分钟,呼吸已然平稳了,荆平野入睡速度很快。应逐星没有戴上另外半边耳机,听着荆平野的呼吸声继续做题。
这个时刻静谧、平和,密闭空间中只有对方,对于应逐星而言,是世界上最为昂贵的快乐成分。
或许因为四年长时间的独处,应逐星对于时间有着精准的把控。半小时到后,他准时叫荆平野起床,然而叫了两声,荆平野都毫无回应,应逐星只好站起身,想推一推他,把他叫醒。
应逐星的手摸索着,穿过上铺的木质围栏。
他只能听呼吸声判断,但无法看到荆平野具体的位置,探了两回,都没有碰到荆平野的身体,估计是贴着墙睡的。忽然,床垫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翻身,紧接着,重力压到手上,不等应逐星反应过来,柔软的皮肤已然枕着他的手,鼻息温热地呼在上面。
应逐星愣了下,意识到这是荆平野的脸。
心脏擂鼓般疾疾跳动起来。好一会儿,应逐星才尝试动了动手指,发现抽不出来——或许又是他自己的私心,想要多留一会儿,所以压根没使力。
皮肤上细细的绒毛,软得如同小猫的肚皮,偏热,隔着皮肉,应逐星感受到了荆平野的骨骼线条。
他忽然想起,幼时,某次睡在一张床上,荆平野咬了一下他的脸颊,明明是自己使坏,却反过来指控应逐星的骨头要把他的牙齿硌掉了,于是应逐星也去咬他的脸,但又怕咬疼了荆平野,哭声会招来家长。
于是他只是很轻地咬荆平野的脸颊,连齿痕都没留下,只留了点口水,是最为纯真的喜欢。
那时荆平野的脸圆圆的,温软,而如今骨骼坚硬。应逐星曲起手指,小心抚摸荆平野脸部的轮廓,从鼻梁,到浓密扎手的睫毛,再到眉骨上的疤,应逐星忽然想:
原来你现在长这个样子。
这是我的礼物。
应逐星的神情不自觉变得柔软,大拇指摩挲着荆平野的脸。他应该在做梦,咕哝着说话,但听不清,忽然胳膊压住了应逐星的手腕,微微张着嘴,嘴唇碰到应逐星的拇指,误打误撞地含住了。
应逐星倏地绷紧了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荆平野含着发出的一点点水声。口腔湿热,拇指指腹抵着牙齿,甚至可以碰到舌尖。
怎么办?
就在荆平野抱着他的胳膊,还想再咬的时候,应逐星才慌乱地抽回手。
这个动作的幅度过大,不可避免地吵醒荆平野。他困顿地睁开了眼,“唔”了声,看到站在床边如同罚站一般的应逐星,险些吓一跳:“哎,你杵这儿干嘛呢?”
应逐星的脸肉眼可见地飞速涨红,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绊到椅子踉跄了下,右手死死背在身后。
“……我叫你起床。”应逐星语气生硬,背在身后的右手指尖上还留有湿润的感觉,他蜷起了手。
“半小时了啊,”荆平野惊天动地伸了个大懒腰,长长地“啊”了声,又躺了回去,迷茫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考试,我问你做到哪里了,你说做到‘排骨’了,我问你为什么做这个题目,你说这是厨师考试的高频考点,重点题目。”他傻傻笑了起来,“然后你端给我尝,哎,有点咸的,没味儿。”
应逐星打断他的话:“我去卫生间。”
荆平野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应逐星离开,他很是仓促,走了两步才想起没带盲杖,慌里慌张的,盲杖摔落地面,捡起来后走路还是撞到了门框,“咚”的一声,荆平野刚“哎”了声,就看见应逐星闷头离开了。
……这么尿急,荆平野感叹了声,这才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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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应逐星才回来,方才撞到门框上的额头也并未留下红痕,荆平野说:“你做题也看点时间,别连厕所都不去了,小心膀胱爆炸。”
“……知道。”应逐星语气不大自然,开始背书。
荆平野并不想写作业,却又无事可做,百无聊赖,所幸在一旁看侦探小说。三点半左右,荆玥敲门进来了一回,问:“哥哥,家里的苹果呢?”
黑豆也溜进来,尾巴扫了一下荆平野的腿。荆平野说:“厨房第二层抽屉里,记得洗一洗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