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蕾冷不丁看向他:“你也知道是吧。”
“哈哈,”荆平野干巴巴笑了两声,“怎么了?
夏蕾问他:“应逐星在学校里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荆平野“啊”了声,但眼神的闪烁证明了答案。
“今天下午我就看你脸上的伤不对劲。如果是和同学闹矛盾,我周一去学校,找你们老师解决这个问题,”夏蕾说,“如果因为这种问题退学,我不同意。中考这个路我劝你也别想,你的眼睛情况你自己清楚,本来备考就难,考不上你打算怎么办?你想过了没有?”
“不是因为打架,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决定自己的未来,”应逐星说:“我只是觉得我能考上好的普高,所以想试一试。”
“你都说是‘试一试’,那说明你也没有100的概率,”夏蕾说,“但我敢拿你的前途开玩笑吗?”她捏了捏鼻梁,“……你这什么事。我先去店里,你好好想想,分清自己的想法是‘果断’还是‘冲动’。”
说罢,夏蕾起身,拿了挎包,越过荆平野离开。荆平野一声都没敢出,关上门后,拍拍黑豆的脑袋,又催促荆玥回房间,揉了把她的头发:“不是吵架,别害怕啊,回去看书去。”
“哦。”荆玥点点头,退回房间。
关好门后,荆平野坐到了应逐星的身旁。应逐星低着头,靠着沙发背,嘴唇微微抿着。
“……我以为我妈会同意的,”荆平野说,“怎么办?”
他很苦恼地重重叹气,叹了五六声,应逐星原本心情不佳,听见他一直叹气,没忍住笑了起来:“其实也正常,别叹气了。”
毕竟退学这样大的事情,无论是谁都得慎重考量一下。之前荆平野会无条件支持他的选择,是因为他们只有十六岁,青涩的理想主义,不计较后果。但成年人总得权衡利弊,风险大于收益的事情,自然不会同意。
“那不退学,你怎么中考,怎么来一中,怎么和我去小卖部买关东煮和麻薯,怎么一起上学放学,怎么……”荆平野开了机关枪。
应逐星没有打断他,听他说完了全部的“怎么怎么”,才开口:“因为阿姨觉得风险大,所以不想冒险,那至少要向她证明成功的概率大于失败。”
荆平野说:“你很有信心啊。”
应逐星笑了笑:“因为这是我想做的,所以我确定。”
荆平野发现,应逐星平时看上去没有锋芒,温和的性格,在认准了一件事情后,那种自信会变得尤其有存在感,他凑近使劲揉了两把应逐星的脸。应逐星毫无防备,僵在那里,居然连反抗都没有。
“真帅,”荆平野最后拍了下他的脸,“我们一定成功!”
应逐星只得说:“好。”
对于说服大人,应逐星看起来已经制定了计划。卧室里,荆平野看着应逐星拉出原本放在书桌下的储物柜,拿出其中一个黑白机器的设备:“这是什么?”
“点显器,”应逐星说,“可以用来输入盲文和阅读,u盘里也有题目。”
之后应逐星摸索着拿出几摞书:“这是当时备考的书。”
荆平野吃惊道:“你还留着?!”他当时考完就扔了。
“盲文书比较贵,我基本都不会扔。”应逐星又拿出了文件夹里的纸张,但他无法分辨正常纸张上的文字,于是问荆平野这是否为录取通知单。荆平野接过,的确是录取通知,另外还有纸质成绩单,荆平野震惊道:“你去年居然考了651?!”
虽然应逐星的确很聪明,但在双眼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居然能考出这个分数,仍让荆平野很不可思议。应逐星笑了笑:“我当时除了读书学习,也没其他的事可以做。”
荆平野又感到难过。
“还好当时我不在,不然肯定耽误你,”荆平野把文件还给应逐星,“你等会儿把这个给我爸妈看,再争取一下。”
应逐星点点头,低头将这些东西罗列好,如同赌博场上摆好筹码。
十点出头,玄关处传来声响,是夏蕾和荆川回来了。荆平野看见应逐星无意识地轻轻抠着点显器的边缘,才反应过来他是不安的,然而提出一起去的时候,应逐星拒绝了,说:“我自己去。”
荆平野只好留在卧室。这一等等了很长时间,他索性去洗漱,趴在上铺昏昏欲睡之际,应逐星才回来。荆平野陡然清醒过来,问:“同意了吗?”
应逐星摇摇头,说:“说得考虑两天。”
荆平野泄气地躺下来,恨不得自己一夜长到三十岁,代替父母签名,因为太困,想着想着睡着了,第二天是应逐星叫醒的他。
“几点了……”荆平野睡眼惺忪的,脸埋在枕头里。
应逐星点开手机,机械女音播报道,现在北京时间八点二十四。他说:“我想去买题,你和我一起去吗?”
荆平野点点头,说“去”。然后又趴了两分钟,这才爬下床。
家里只有他们和荆玥,大人早已去上班了,锅里有芋头与温热的小米粥。吃早饭时,荆平野问:“你是要去买什么题?”
“中考的。”应逐星说。
“可我爸妈还没同意。”
“就像你要参加网球比赛,总不能裁判说开始,你再去买球拍。”应逐星解释道。
荆平野无端的有点激励到了:“走!去买球拍!”
吃完早饭,荆平野敲了荆玥的房门,只站在门外,没贸然进去,提醒她起床吃早饭,以及他们要出门两个小时,让她在家不要乱碰电器。
“我又不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二年级的荆玥道,“你走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