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尚有理智,与崖口处抬腿欲要停下,另一匹却不管不顾继续向前冲。车厢本就与前方车架连接不稳,两匹马一个拉扯,直接与车架断开,又因着惯性径直往前冲。
“姑娘!”菱兰痛呼。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大喊一声:“世子!”
菱兰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竟是有人骑着马奔着滚下崖口的马车直冲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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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最后的意识,是马车突然颠簸,急前进,菱兰在外头大喊了一声“姑娘”,马车便几乎失去平衡。
危急关头,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马车车窗的一角,整个人都紧贴在车壁上,却止不住马车剧烈的颠簸,最终轰的一声——失去意识。
等她再醒来,觉得肩胛骨处酸得不行,右腿外侧的疼痛密密麻麻往骨子里钻,她清除脑子里的混沌,挣扎着动了动,肩胛骨也开始疼了。
睁开眼,一道刺眼的阳光又逼得她阖上。
等等。
她可以理解她大概是跟着马车掉到什么地方了,可她的脑袋下面……似乎是温热的?还挺舒服?
温凝伸手摸了摸,还真不是错觉……
不对。
她猛地睁眼,顾不得肩胛骨的疼痛,直直撑起身子,就看到身边阖着眼的裴宥。
温凝简直要怀疑自己眼瞎了,裴宥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而她刚刚枕着的,居然是裴宥的大腿?
方才还摸过的那只手瞬间火辣起来。
温凝腿疼,只坐在地上,无声地往后挪了一些,裴宥的脸便更加明晰。
他的皮肤一贯的白皙,向来无暇的脸上居然有好几道刮痕,身上也有好几道伤口,连外头的裘衣都被刮破了。
他的伤约摸不止肉眼可见的这几处,此刻双眼紧闭着,像是晕了过去。
温凝还是第一次见裴宥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从来都是风光霁月,高高在上的,怎会容忍自己到如此境地?即便是上辈子在战场受伤,也从来是养好了才出现在她面前。
大概是怕她趁他虚弱杀了他?
温凝又往后挪了一些,左右看了看。
若说杀他,现在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他们在一处山洞里,刚刚刺到温凝眼睛的,就是照进山洞的阳光。
瞧这光照的角度,大约近午时了。
除了一些石头,山洞里什么都没有。
温凝盘算了一下自己用石头将他一击毙命的可能性,放弃了。
上辈子也不是没试过,但这个人习武的,她用尽全力也就只能给他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伤,到后来她的屋子里任何一点尖锐的物品都会被收走。
今时不同往日。
他尚且还未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不必担着功亏一篑的风险去试图取他性命。
温凝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己跌个山崖都能碰上裴宥,还是受伤的裴宥,他总不会是为了救她也跟着掉落山崖了吧?
马上温凝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因为裴宥醒了。
他扇子似的睫毛轻轻颤动,倏然睁眼,一双黑眸亮得惊人,下一瞬就看过来,眼神落在她脸上时瞬间变得静凉,接着缓缓下沉。
温凝看着他咬了咬牙根,双眸将她盯得更紧,继而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温凝无意识地就又往后挪了一些,背后沁出了一层濡湿的凉意。
她熟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熟知他藏在皮囊下的狠戾与寡情,以至于他什么都不说,只这样看似波澜不惊地缓步过来,她都知道——
刚刚她不想取他性命,可现下,裴宥却对她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