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只有闻笺的气息。
且那股栀子花香,馥郁得化不去,就像这人就在身旁。
想到师尊,陌归尘敛起纷乱的神思,暗暗吐出口气,自己好像两天滴水未进了罢。
思忖间,他摸着起身。
雪影目睹徒弟的手又扫过来,他侧身避开,尤像在与人玩蒙眼捉人,就这么静悄悄看着陌归尘从他身前路过。
而后,又慢悠悠跟上去。
屋里,温着壶酒。
陌归尘停在方桌前,伸起手去探温酒壶,摸索着取酒。
“嘶。”
指尖碰到滚烫水面,须臾间,钻心的痛,愈渐在指尖化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陌归尘抽回手,一脚踹了整个桌台。
哐啷啷!
桌上玉器碎出满地狼藉。
陌归尘含了含发疼的指,慢慢蹲下,半跪半坐倚在榻脚。
绛红绣袍一角被酒水泡湿,青年浑然不觉,只颓然垂首,银发末梢迭落手背,指尖压在玉器碎片,慢慢渗出血丝。
额角,忽而飘来股淡风,似有人蹲下,还捧起他手,就着他方才含过的位置,放到唇边。
吻掉血迹。
指腹也瞬间不疼了。
那人拇指拭过他眼尾,嗓音轻缓柔慢:“哭什么?”
是……闻笺?
陌归尘攥住那人:“都怪我,都怪我,若是我好好跟你学医术,也不至于连个病症都断不出。”
这些年来,浑浑噩噩度日,来回穿梭在虚幻与现实,他总觉自己精神错乱,辨不出镜花水月,还是千真万确。
又或者更为残忍,其实他是师尊提及过的中阴,早就死在十年前,眼前种种,皆是死去多时的人,用执念虚构的黄粱美梦。
无所谓了。
他只求他多留一会儿。
“傻瓜。”
师尊温抚他脑袋,“怎么能怪你,要怨便怨那群愚昧的仙门修士,一直都是他们阻碍你。”
那人握起他的手:“是他们害你师父至今昏迷。”
又塞来把剑:“是他们该死。”
那厚实的掌包裹他手,五指轻轻插进指缝,带着他十指并拢握剑柄,一起抽出剑:“来,我们,去把他们杀了。”
陌归尘喃喃摇头:“不……”
那人继续劝说:“天黑了,不点灯怎么回去,可是,我们没有灯油。”
那人温暖的掌轻托他脸颊:“尸油点灯最亮,乖,你去取些回来,为师给你掌灯,照着你回家好不好?”
“回……回家?”
“嗯,有了灯油,就能回家。”
……
屋外。
檐上的积雪,噗一声坠落,砸在枝条,压得枝条咔嚓断裂。
这声响霎时将人惊醒。
雪霁天晴,日光照进来,刺得陌归尘抬手挡了挡。
他运起灵力探了探角落的铜壶滴漏,那刻度竟走了一天,自己这是在书房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