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带走中也,所以要剪断他的牵绊,就算连筋带骨,要斩断他的念头,就算那是他存活的根基,你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很熟悉吗?”
魏尔伦有些迷惑:“熟悉?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就是那些糟糕的家伙教会你这种做法,”茉莉道:“除了目标之外不顾一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不是天性如此,是试图把你变成工具的人长年累月在你思想上刻下烙印,这才是你这样痛苦孤独的根源。”
魏尔伦苦笑道:“可能是吧。”
茉莉扬声骂道:“别人用错误的方式对待你,塑造你,让你如此痛苦,你还要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中也?到最后他也只会和你一样绝望,难道你会因此高兴,因此解脱?”
“两个一样孤独、绝望,无药可救的人凑在一起,只会更绝望!”
“学习并延续相同的错误,不知悔改,固步自封,这可是人类的专利!魏尔伦,你可比你自以为的更像人类,从骨子里、灵魂里,渐渐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死水般的沉默,在这安静行驶的轿车中蔓延着,一时间,就连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也好像要凝固了一样。
稍许之后,魏尔伦微笑着说:“你是想冒犯我吗,我稍微有点生气……不过妹妹是重要的同类,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会原谅你的。”
这句话可以翻译成你再说当心我打你,茉莉翻了个白眼,闭嘴熄声了。
说不清过了多久,魏尔伦在路边把车停下,对她道:“中也就要来了,我想请他上车好好劝劝他,你要听话一点,妹妹。”
茉莉心不在焉地点头,希望中原中也不要来,可他还是很快出现了,她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脸。
车门平滑地推开了,中原中也惊讶地望向她,茉莉飞快地说:“开车的是魏尔伦,快逃!”
这起了反效果,他愣了下,脸上很快就露出觉悟,甚至对茉莉笑了下,“别害怕,茉莉,不管怎样我也……”他以为魏尔伦是来暗杀他的,茉莉是他的人质。
“你真是不听话。”魏尔伦看了茉莉一眼,当然也不意外。
他从容地走下车,对中原中也微笑道:“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吧,妹妹实在是太脆弱了,稍不小心就会受伤,你觉得呢?”
他给的理由太充分了,中原中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对茉莉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和魏尔伦走了。
茉莉哪会听话,可想下车才发现自己解不开安全带,车门也被锁上,她被魏尔伦关在车里了!
再没有比这更煎熬的等待了,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的动静竟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
茉莉等到了魏尔伦回来,他独自一人,衣服有点乱,但还是神态如常,波澜不兴,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你对中也做了什么?”
“给他看了他的本质。”魏尔伦微笑着说,茉莉继续问:“你为什么没把他带回来,谁阻止了你?”
魏尔伦回答道:“没人能阻止我,但还没到能带走他的时候,还差一点很关键的东西。”
茉莉盯着他,脸上几乎没有情绪,只平静道:“他很痛苦,虽然没有声音,但我听到了。”
魏尔伦默然不语,听着她如刀一般切进他脑中的诘问。
“你听不见吗,你没感觉吗?他的痛苦,你竟然能无动于衷?这也算同类,这也算兄弟?”
不是这样,当然不是这样。魏尔伦脸上透出怔忡。
他心想,果然是同类啊,就算没有力量的共振,妹妹的话语也能动摇他,搅起不该有的杂t念。
他轻轻地呼出口气来,微笑着说:“你太年幼了,有许多事无法理解,不如先睡一觉吧。”
他转过身伸出手指碰了下茉莉,她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茉莉在一张很不舒服的床上醒来,觉得有冷风呜呜地从她头顶穿过。
她呆滞地盯着头顶,搞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然后才意识到这是集装箱的顶,侧眼一看,这个集装箱的‘墙壁’还破开一个口子,难怪会灌冷风进来。
“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有人接你回afia了。”有人温柔地安慰她,“你可以回去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所有人都很危险,唯独你,我想像不出有出事的可能了,真让人安心。”
没人会被这种话安慰到,尤其说这话的人是太宰治。
茉莉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他问:“魏尔伦为什么会把我托给你?”
太宰治俯瞰她,说:“我是他计划中离开横滨的最后一站,用来寄放你正合适。”
“中也在哪里?”
“一个不太安全的地方。”
茉莉命令道:“你带我去找他。”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冰冰地讽刺她:“大小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你去见中也除了给他添麻烦还能做什么,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的话足够让最厚颜的人羞愧,茉莉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只看着他道:“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后果是什么都承担,也绝不会责怪别人。”
“就算这个决定是被推着、引导着,怂恿着做的,也无所谓!太宰,你不用试探我了,我现在不想猜测你在期待什么,如果我现在说要回afia去,你反而会头痛吧?”
太宰治奇怪般地说:“欸,我在期待什么?”
“让把痛苦当作呼吸一样习以为常的家伙去体谅别人的痛苦,让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去在乎别人,这的确是强人所难,做无用功,”茉莉有些厌烦地说:“我爸爸应该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想必他是不会后悔,可你呢,太宰,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