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虽然长,但总会到尽头,到时候他们就得离别——哎,不去想这个,珍惜当下就好。
现在能跟夏子程一路并肩而骑,说说笑笑,是她一辈子珍贵的回忆。
一日,快接近京城时,途经驿站,夏子程对她笑说:“可还记得这里?”
尚灵犀奇怪,“这里有什么?”
“皇宫赐下的桃花香啊。”
尚灵犀记起来了,明威将军跟夏子程喝醉的事情,想起当时还心有余悸,于是令全军加速前进,今日不在这里紮营。
夏子程却道:“不用特别避开,我又没事。”
“就是觉得有点不吉利……”
“没事没事。”夏子程安慰道。
他那日听了她跟小粮的对话,先是惊愕,后来激动,最后想起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突然生出一股心疼。
原来醉酒那日的春梦,真的是尚灵犀。
他一直以为自己畜生,对着兄弟作春梦,没想到那竟然是真的。
他的记忆片段,只能想起部分,但那种缝缮温柔,却是真切有印象的。
不是姚玉珍,是尚灵犀。
他想补偿她,不是因为内疚,真的是心疼——他对自己的好兄弟心疼了。
这五年她是怎么过的?
一个人带着孩子,小粮说那孩子很像他,他真想看看,不过他得先跟尚灵犀把话说清楚,他不是为了孩子接受她,他是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她了。
或许在他们第一次去看星星那个晚上,也或许是第一次觉得并肩作战有默契的瞬间,所以他才会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她说有个堂妹在西尧宫中,他进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东瑞国籍的嫔妃,拿了一箱宝物,却第一时间去她的帐子跟她说,我搜到一块有你名字的玉,将来要做成吊饰,佩带在身上。
姚玉珍的贵妾轿子进府那天,他一直不是很高兴,以为是坏天气的关系,又想着好兄弟没留下来喝他喜酒,现在想来,分明是进府的人不是尚灵犀。
他以为自己喜欢姚玉珍,但不是,他对姚玉珍只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发展,一个漂亮姑娘对他各种示好,他就接受了,他如果真喜欢姚玉珍,会很仔细的看着她,会发现她的不对,会发现她的异样,而不是等孩子出生了,这才发现孩子有一双和安定郡王相似的眼睛。
尚灵犀,原本这回西行,我想跟你说,等你弟弟长大,就跟我成亲。
可是他现在不能等了,知道她多年的深情,他不想再多委屈她一分,他想快点给她名分——也或者说,让她快点给自己名分。
他不想只当信芳的爹,他还想当尚灵犀的丈夫,携手前进,彼此依靠,才二十七岁而已,人生还有一大半呢,将来,他们有好多当年可以说,他不想要盛大的婚礼,简单点就好,尚灵犀最不耐烦繁文缗节……
路虽长,但也到了尽头。
上次战争打了四年,皇帝率文武百官出来迎接,这次只打了三个月不到,皇帝大概觉得这场战役没那么难,所以并未出城迎接,指派了宣亲王当代表——哪怕四十万大军,仅有三十二万人活着回来,折损了八万英魂,对皇帝来说,那也没什么,战争时间短,表示战争容易,所以都没能提阶,只不过之前追封了夏子程为云麾将军,却是没收回来。
他们初识时,夏子程是七品致果校尉,打赢西尧提阶为六品昭武校尉,这次率领大军前来,已经是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然后又因为殉职,成为从三品云麾将军。
进京路上,夏子程一脸终于啊的样子,“追你的品级追得好辛苦,总算比你高了。”
“我是世袭,你还要跟我比?”
“当然,不然我俩品级差这么多,每次都要我跟你行礼,多瞥扭。”
尚灵犀莞尔,“哦,原来你等了这几年,是等着我跟你行礼?”
“你不行礼也没关系,我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着闲话,跟在宣亲王后面,一路进了城,百姓一样夹道欢迎,抛鲜花,点炮仗,热闹得不得了。
尚灵犀想,百姓可爱多了,知道战争不容易,不管是四年还是三个月,都得用人命付出代价,只有皇帝那个奇葩才会用时间来衡量战功,想到将士一定觉得被打击了,她还得想办法安慰一番。
入了京城,饶是夏子程百般要请她住夏家的客院,尚灵犀一样暂居客栈,过了几天,皇太后来了旨意,让她进宫。
隔天早上,尚灵犀还是穿着戎装出现在皇宫西口。
跟五年前一样,也看到了夏子程——这一路回来,他被刑求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体重也恢复得可以,就是脸上的疤骇人,一个大大的菱形,原本俊美的脸被烫得不成样子。
但尚灵犀当然不会嫌弃,对她来说,只要是他,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他还活着啊,这不就足够了吗?
夏子程站在宫门口对她笑。
尚灵犀颇高兴,“你怎么在这?”跟五年前一样。
“祖姑说想见我。”
尚灵犀想了一下,又是那个夏太嫔吗?她现在懂一点京城的势力角力了,夏太嫔无子,两个女儿能依靠的不是皇帝这个哥哥,而是有势力的外祖夏家。
他们两个都是军人,有早到的习惯,现在比起说好的入宫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于是就在宫外等。
夏子程道:“我祖姑说,皇太后想给我赐婚,娶她的娘家侄孙女。”
尚灵犀一怔,“那、那也挺好的,你都老大不小,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