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夫收回手,“不是有病,姑娘这是有孕了。”
简单几个字,平地一声雷似的,轰得尚灵犀耳朵嗡嗡作响。
有孕?
有……孕?
她跟夏子程不过一夜夫妻,居然会因为这样怀孕?
她有夏子程的孩子?
尚灵犀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脑海,会像他吗?希望长得像他,个性也像他,尚灵犀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外貌,但夏子程的外表是她喜欢的样子,有他斜长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坚毅的脸形,当然,要有他的脾气跟个性。
孩子欸……
她跟他的孩子。
就算他们一辈子见不着面,也有一个孩子维系他们的关系,想到自己可以养个小夏子程,便觉得老天对她真的不算坏。
当然,她不会让他知道,这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一时之间又高兴,又不敢相信,彷佛在梦中……
贺宁却是着急,“大夫,可是真的?”
“自然,阴搏阳别,谓之有子,这喜脉可是最简单不过的,只是姑娘怀孕后没得休息,得好好调养,老夫先开些补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天睡前喝一次,刚刚听姑娘说有远行,此事万万不可,得好好休息,至少头三个月得安定下来。”
贺宁包了一个大大的荷包给欧阳大夫,“大夫,这事情请您别跟第三人说起。”
欧阳大夫收下荷包,点点头,“老夫行医多年,这点道理还懂。”他也不想去猜测或者打听客栈中女子的来历,总之他的本分是行医,那尽本分就是了。
送走了大夫,贺宁转身关上门,就见尚灵犀一脸喜气洋洋,“贺宁,我有孩子了。”
“我的好堂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是真的很高兴……”
贺宁低声道:“这孩子不能要。”
彷佛一盆冷水浇下来,尚灵犀这才从欣喜中回到现实——未婚生子,东瑞国对还没出阁的女子可没这样大的宽容。
这孩子来得意外,也不是时候,但他就是来了,喝药打掉吗?她做不到。
她喜欢夏子程太久了,久到她愿意扛住这些,好留下他的血脉,因为这能留下更多与他相关的东西,“我想生下来。”
“堂姊,你听我的,趁现在孩子不大也没人知道,赶紧喝药,女子怀孕肚子会大的,你要怎么瞒?到时候消息传到京城,你就不怕夏子程想起那夜跟他在一起的人是你,到时候你要接受把孩子给夏家,还是让孩子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
“我……”
“你听我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带着芹儿都万分辛苦了,何况你是定远将军,你能瞒住怀胎十月的肚子吗?军营的人又不傻,有些女兵都生过孩子的,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消息传出去,祖母肯定承受不住,皇上也会生气的——我东瑞国第一位女将军,却未婚怀孕,这是打朝廷的脸。”
尚灵犀突然有点气馁,是,她是尚家的长女,一举一动都代表尚家,不能随心所欲,普通人未婚怀孕只是坏了名声,定远将军未婚怀孕,那会成为朝廷大事,会有一派人坚持要降罪,然后另一派人就是单纯的作对说不用降罪,皇帝会很烦,她也许不会有事,但将来弟弟接任之后想再晋升,恐怕会很困难,因为他有个姊姊不自爱,没有家教,这样的家族没资格给皇帝分忧。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耽误崇孝一生的前程。
贺宁见她已经开始沉思,知道劝对了,“伯父不在了,大房只能靠大堂姊撑着,崇孝才七岁,大堂姊可得怜惜他一些。”
尚灵犀摸着肚子,虽然还扁扁的,但她现在已经爱这个孩子了,光是想想能给夏子程生孩子,就觉得乐不可支,可是尚家的前程,怎能毁在自己手中?
“大堂姊休息一下吧,我去买药。”
尚灵犀有点茫然,“买欧阳大夫开的药吗?”
“自然是去子汤,大堂姊这孩子不能留。”贺宁苦口婆心,“大堂姊,你听我的,等崇孝长大,你也才三十出头,成亲生子都可以,千万不要为了这一时的心软生下孩子,导致自己孤苦一辈子,退后一步,孩子将来长大没爹,也会被人笑话,你让孩子回京城认亲,到时候难免引起夏家一阵腥风血雨,你忍心看夏校尉好好的日子突然起风波吗?”
“贺宁,我、我真不能生下这孩子?”
“绝对不可以,为了尚家,为了夏家,为了你自己,这孩子无论如何不能留。”贺宁半哄半劝,“好了,你休息一下,跟孩子说几句告别话,我去买药,很快就回来。”
贺宁说快,是真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走廊下便飘出煎药的味道,小粮这时候已经外出回来,连忙接过煎药的工作,贺宁带着贺芹进来陪她,也没说什么,就是拉着她的手一起躺着,像她们小时候那样。
尚灵犀躺在床上,心思翻转不停。
一下子想,我就生啊,我跟皇上请个一年假,专心生孩子总行了吧?我只要不出现,谁知道我怀孕?
一下又想,这孩子长大没爹,也很可怜,东瑞国保守,没爹的孩子会被嘲笑,甚至连婚事也不会顺利。
贺宁突然道:“芹儿,喜欢京城吗?”
“喜欢娘,喜欢尚将军跟小粮阿姨,不喜欢阿朴。”
阿朴是店小二的儿子,四岁多,没地方去,跟着在店里进进出出,和贺芹因为年纪差不多,偶而会玩在一起。
贺宁继续问:“为什么不喜欢阿朴?”
“阿朴笑我没爹,我有啊,只是很久没见到了。娘,爹去哪?我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