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程实在很欣赏尚灵犀,他的兄弟都在京城,在西疆,尚灵犀就是他的兄弟,两人喝酒,骑马,谈话,无敌好哥们。
这好哥们真的像她的名字,总是跟自己心有灵犀。
副将刚刚说,左右两军的红旗是差不多时间举起来的,这代表他们是同一个时间判断出,必须追击——西尧人多诈,但这次,他们都觉得西尧是真败,不是假败。
夏子程双腿一夹,策马前进,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持祖父传下来的长刀,手起刀落,那刀刃上,已经数不清染上了第几人的血。
远远看过去,左前军跟右前军呈现冲锋阵势,一路包夹追击,由夏阔引领的中军则展开阵形,三军呈现凹字形,把西尧的退军包夹其中。
鼓声催促着将士前进。
红色的夕阳,血色的荒地,沙尘弥漫。
夏子程简直杀红了眼。
终于,那些逃窜的西尧兵有人把刀刃丢在地上,双手抱头,跪了下来——在战场上,这是降服的姿势。
而溃败的军队一旦有人开始这么做,就会像潮水一样止不住。
就听得丢掷武器的声音四起,那残余几万的西尧兵一个一个跪下来——跪下来也许还有一条命,但逃下去只有死,东瑞军的马太快了,那左右前锋是疯了吧,怎么可以这样快,再不赶紧讨饶会死的。
夏子程虽然一把长刀挥得兴起,但他不是丧心病狂的人,既然已经投降,那就是战俘。
他不杀战俘。
中军的鸣金声响起——夏阔率领的中军已经看到西尧兵跪降,便让左右前军停止杀戮跟追击。
夏子程勒马,长刀一挥——由他带领四年的左前军立刻懂他意思:不杀降兵,但要往前包抄,不杀人,但也别让人趁势溜了。
副将朱大力策马过来,喜孜孜的说:“恭喜校尉。”
“这是大家的功劳。”
“皇上圣恩,这回大战叙勋,校尉一定会往上提阶的。”
夏子程看着左前军的人在捆那些西尧战俘,心里实在很高兴,又有点感触,“我虽然想提阶,不过最想的还是回京城,四年不见家人了。”
朱大力宽慰,“老夫人,夫人,跟少爷小姐都能懂的,他们成亲您这个大哥却不在,那也是不得已,大将军跟校尉干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自然不能拘泥家中小节,这京城说起夏家,谁不伸出大拇指,要知道,京城能这样安逸,得多亏我们三十万大军这四年驻紮边关。”
“这次,我绝对要把西尧的朝廷给端了。”夏子程眼中露出一丝狠意,“和平的日子不想过,那就连普通日子都不要过。”
朱大力自然赞成,“那是一定的,文武百官都抓到京城软禁,没了主事者,百姓也只能听我东瑞的分派。”
后头又传来一阵鸣金声——三长一短,代表收兵。
夏子程一拉缰绳,手一挥,小兵立刻把红色的进旗放下,改举蓝色的退旗。
虽然人人疲惫,有的身上还带伤,但表情都是高兴的,这次逐出超过百里,绝对是大胜仗,和平的日子要来临,待在边关四年,总算可以回家了。
尚灵犀在军营前下了马,右副将赵天耀随即来报,“秉将军,右前军一万人,伤五千四百二十一人,死一千一百二十五人。”
尚灵犀皱眉,“这么多?左前军那边呢?”
“左前军一万人,伤六千八百五十人,死九百三十八人。”
前锋,是夺取功勋最快的军种,但也是死伤最严重的军种,每次一万人出征,大概有一成会在当天死亡,另外会有一成在几天内重伤死亡。
左前军居然伤了快七千人!
夏子程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想到这里,尚灵犀皱起眉,她的右上臂被砍到两次,铠甲都损毁,血沿着衣服从手腕滴出来,也不知道伤得多严重。
赵天耀却像懂她似的,“夏校尉无碍。”
尚灵犀无奈摇摇头,“你真能打听。”
“将军不如先去治伤吧,我已经命人去请姚姑娘了。”
“喊她做啥,不是有医娘吗?”
赵天耀一脸忠心耿耿,“姚姑娘医术好,故将军对我赵家有大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尚灵犀一个激灵,“别喊我小姐了,我早不是小姐。”
从十六岁那年,代弟从军起,她就再也不是尚家的大小姐。
她现在是世袭的正五品定远将军,三十万大军中任职右前锋,靠自己挣来“云骑尉”的勋位。
有人喊她尚将军,她更是东瑞国第一个女子云骑尉,不管哪一个,那都是她,尚家的大小姐?不存在。
尚灵犀可是西尧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她也很满意这样的称号,在西疆,太过柔弱是活不下去的……
“尚姊姊。”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响起。
尚灵犀转头一看,就看到姚玉珍白牡丹一样的脸庞——虽然尚灵犀没看过真正的白牡丹,但书上都说白牡丹美丽又富贵,常常拿来形容女子,所以用白牡丹来形容姚玉珍,应该没什么不对才是。
看到姚玉珍,她要撤回前言,女子太过柔弱固然不行,但如果柔弱到姚玉珍这种程度,反而没有生存问题了。
该怎么形容姚玉珍,尚灵犀读的书不多,但这姚玉珍真的又美又白,而且还很香,细致得不像真的一样,连自己身为女子,都想保护她。
太精致了,每每看到姚玉珍,尚灵犀都觉得愧对母亲,一样是女儿,人家长得像仙女一样,自己却跟个男人似的,每次巡视军营,那些打赤膊的兵士看到她,避都不避,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而被姚玉珍看一眼,糙汉子脸上却会浮现两团红晕,显然害羞无比,差别不是普通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