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他们正式成为夫妻后共度的第一个新年,他有无数事情想同她在今天做,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是这样度过的。
可一切还不算晚,只要她还在身边,什么都来得及。
“百凝,新的一年,我们重新开始吧。”
沈醉说的真诚,但苏百凝只是远远地望着他,默默无言,想起自穿越来看过的三场烟花,次次烂漫,却唯独这次显得落寞了些,但却只有这一场是真正属于她和他的。
久久听不到她回应,沈醉轻叹口气,笑自己怎又这般心急。她性子慢,又刚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哪会这么快就重新接受自己,好在那晚听见了她的醉话,确定了她心意,才使得他能稳住心态等她慢慢走近。
她不回应,沈醉也不怨,只是又无奈唤了句:“过来扶我一下,身上疼,起不来。”
如今他竟会这般熟练的撒娇了,真是巴不得哪句话能让她多心疼自己一点点。
他像只受伤的小狗,眼巴巴地等着主人的爱抚。
苏百凝眼眶微红,双手藏在袖中,甚至感觉不到指甲早已将掌心掐破,但仍不动,半晌,才说:“你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喊人来。”
沈醉一懵,不明白自己是那句话说不对了,怎么还给人说跑了,连忙想起身去追,却被伤势牵绊,结果任凭他在后面怎么喊她,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踏着烟花的光晕逐渐跑远。
被照亮的是她离开的路。
萧文王军在南蛮大获全胜的捷报迅速传回了临京。
在密信中,将临京轰动一时的制赝案、乞骸骨案与东洲巫蛊案之间的关联做了详尽的描述,还有从常星移那里缴获的手札也一并被送到了皇上面前。
沈傲读完密信,立马差人去办了两件事:一是肃清官场。
官场背后的黑恶彻底被揭露在沈傲面前后,他对涉案之人未留半分情面,全部依照律法严处,同时还下令严抓今年的新科科举考试与升迁、调任选拔。这事牵连甚广,在全国上下掀起了一波不小的风浪,一时间朝堂天翻地覆,许多如日中天的官员纷纷落马,丢掉了头顶的乌纱帽便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沈傲这样做既是为了扫清不正之风,也是为了消除忌惮——他竟想不到民间还有这样疯狂的把戏在,若不究其根源、彻底铲除,他这皇位坐的实在是很有危机感。
再者,一桩制赝案也让他从宫中揪出了许多内鬼,牵涉其中的商贾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其中还包括那范氏,也就是曾与苏千璇定下婚约的范氏,如今受这事影响,范氏彻底没落,苏丞自然是主动退了这桩婚事。
有些事终于拨云见日了。
而沈傲做的第二件事则是立刻差人去准备了萧文王军凯旋后的封赏。
沈醉这次可是为他解决了心头大患,让他激动地连连拍手叫好,一时难以安然就坐。
伴着兴奋的心情,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悠闲品茶的太后,“母后,这次真是多亏了六弟!您瞧瞧,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儿臣不曾知晓的腌臜事,一个个心比天高、好高骛远,正好趁此机会整治一番!”
“哀家对国事并无兴趣,就不干政妄议了。”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碗,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悦,“只是哀家不解,你将那追兵派去可是当真要缉拿她苏氏?听闻此番苏氏有功,皇上之举可不像是对有功之人的恩赐。”
沈傲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太后的意思,但不过几秒,他突然大笑两声,一扬手道:“没想到母后竟也被骗过了!这回可真是误会儿臣了,哪曾有什么追兵啊,这样做不过是想帮他们一把罢了。苏氏可是儿臣未来的弟妹,又怎会真对其出手呢。”
“哦?何谈这‘帮’字?”
沈傲表情稍显得意,坐到她身边,娓娓道来:“母后,儿臣也曾爱过人。虽是这一国之君,但也长着一颗有血有肉的心,深知两人相爱的不易。过去还是太子时,儿臣与太子妃也如六弟与苏氏这般亲密,但相爱的过程都是有喜有悲的,崎岖坎坷,绝非一帆风顺,小吵小闹也不过是生活中的情趣。”
“虽不知这次六弟与苏氏之间是因何闹到这一步,但以儿臣对六弟的了解,他对苏氏的爱不假,是真情实意的。母后您也说,苏氏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女子,或许两人只是有什么话没能及时说开,闹了误会。罪都有不至死一说,更何况这来之不易的真情,所以儿臣这是在给他们机会,盼着他们能在共患难时看清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追兵什么的,他从未真的派过,不过是连同掌事公公一起做了个局。等改日六弟回来,他可要好好问问此事,可千万别辜负了他一番良苦用心。
太后听完,浅笑一声,“没想到陛下竟还有这般玲珑心思?”
“多亏母后那日提点。”
太后重新端起茶碗送至嘴边,故意掩藏住唇角的笑意。
还好那日的激将法奏效了,如此险招,当时她可着实捏了把汗呢。
作为母亲,她是如此地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出生在帝王之家,便注定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且要为此付出代价。成为太子,自小便要收起孩童天性,不能任性行事,在做一切决定之前都要将家国摆在首位,失去自我。她担心他会因此变得冷酷无情,再也没有半分人情味,成为一个在历史中背负骂名的君王。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担心似乎都多余了。
“罢了,罢了,是哀家年纪大了,不懂你们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