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望了望被投影在白色墙上的那个捧书的纤细身影。
之后,碾转几次,时不时看看窗前桌旁闲适看书的师傅,时不时又盯着墙上那个安静的影子发呆。
如是几次之后,师傅大约被我打扰到,索性放下手头的书册,对我笑言道:“怎么还不入睡,难道是想打坐修炼?”
我倏地坐起,气鼓鼓对着师傅道:“我睡不着。”话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丝撒娇的鼻音。
心里一惊,我怒清风,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了?
赶紧咳嗽一声,心里大汗。
师傅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灯光下,那种迷离不真切地美让我有些心惊胆战。
忽然放下手中的书道:“明白了,你不习惯亮着灯睡。”
啊,是这样吗?
不待我多想,师傅一掌扫灭油灯,倏忽间清新的兰草香气重回了我身畔,如糖软语伴着温香绕耳道:“不看那俗世的闲书了,一起睡,呵。”
我心跳加速了一下,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足地重新闭上了眼。
那个时候,我以为轩辕是我的第三个情劫对象。
闯过了这最后一道情关,日后孤独一生也好,有人相伴左右也罢,总之不会再受那情之一字的千般万般痛苦折磨煎熬了。
怒清风,将会真正自由的飞翔。
当我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我却没有意识到,估计师傅也是没料想到,其实,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错不在结论,而在对象上。
慕容,他根本不是我的情觞,那一开始的暗恋失落,根本算不得情觞。
而师傅,才是我真正的第三个情劫对象。
半夜,我被轻微的响动所惊扰,一摸身边,师傅不在。
客栈的天井院落中,有人闷哼一声逃逸,熟悉的香气从窗口飘来,伴着清风重回到我身畔。
有师傅在,我懒得多管闲事,也不睁眼。
迷迷糊糊中,我翻身揽住师傅的腰,继续睡。
师傅的身体似乎一僵,但是并没有推开我,于是我继续满足睡,还做了个甜美的梦。
梦中,清风带着花香温柔地拂过我的脸庞,我躺在蓝天下的青草地上,懒洋洋地睡啊睡,怀里还抱了个暖香滑腻的事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有看,只是不想放手地一直紧紧抱着……当真是惬意又舒服啊……
忽然,清风变成了呼啸的风声,我怀里似乎极为重要舒服的东西不见了,两手空洞洞的,把我一阵急,登时便急醒了过来。
一翻身,身边已经一阵空,师傅又不见了。
屋里那扇靠院的窗户却已大开,我爬起身来探头望,地上有人影,于是迅速抬头。
月亮之下,只见十余位黑衣蒙面的修者,正驾着法器悬空散立于半空之中,与我师傅迎风对峙。
师傅白衣飘飘,嘴角勾着一个微斜的笑,单手负后长身而立,脚下银芒闪烁,背后黑发飘逸,反射着月之光弧,极为洒脱出尘。
他没有祭出身上的攻击法器,似乎全然不将面前的那十几位修者放在眼内,那优美仙姿,那略带睨脾的斜笑,迎着月光简直酷毙了!
黑衣修者背对月亮,仿佛修罗场里的屠戮者,带了点阴森恐怖的气息,忽然向师傅发动了无声的进攻。
恐怖的气场,忽然笼罩住整个客栈的上空,我仿佛感觉到,房子的梁柱都在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崩塌。
师弟们被惊醒,陆续推窗察看情况,一望天空便欲祭剑飞出,我知那些人不是师傅的对手,怕一下子惊走对方,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时慕容的窗口忽然打开,朝我们微微一笑,道:“我师傅说,不会有事。”
果然,空中传来一阵劈啪的连续脆响声,那些黑衣修者顷刻间发动的十余次攻击悉数落败,不是被师傅反手击伤就是被折了心爱的法宝器皿,他们神情惊恐万状,可这还是师傅没有祭出武器,没有发挥全力,以一对十的情况下瞬间发生的战况。
师傅的恐怖,可想而知。
轩辕也探出窗口观战,与二师兄挤在一个窗口,两人却拼命分立两侧,似乎皆不想碰触到对方,神情间有些看对方不对盘。
我知轩辕对二师兄有些成见,但是一夕之间二师兄对轩辕也有了不悦,却不知轩辕对他说了些甚么,惹得好脾气的二师兄也不待见他了。
算了,反正不关我事。
再抬头,师傅脸色不变,已然冷冷开口,声音流水般清美却冰寒摄心:“修者的生命很长,我这个人又很低调,你们若珍惜生命,最好不要几次三番地试图惹火我。”
“你低调?你说你低调?!”有个黑衣修者忍不住尖叫起来,“低调的人,哪有出手这么狠的,我看你比我们还高调!”
师傅淡淡道:“你们不惹我,我自然低调。”言下之意,若是惹毛了我,我不想高调都不行了。
其实,师傅平时真的很低调,很低调。
只要没人惹他,惹他出真火。
而今次,师傅的还手也还不算高调,那些人至少现在还没一个被灭掉。
师傅若真高调起来不说,不说,连我都感觉有些恐怖,嘿嘿。
低调的师傅啊……
忽然一个捂着流血左臂的黑衣修者失声道:“白衣?低调?美人?啊,难道……你是八百年前大闹天责派的冷一凡?冷一错就是冷一凡,天哪!那个八百年前就与我派做对,三百年前又进入了大成境界,百年前还差点灭了空乾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