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游乐园没什么兴趣吗?
云延城。
李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漆黑夜幕下的灿烂烟花仿佛还映在眼底,耳畔还存留着人群欢闹的喧哗声,但只是转瞬之间,天光见明、万籁俱静,一切便如泡沫般消散,宛若一场极尽绚丽的梦境——那也确实是梦境无二。
南柯一梦、一枕黄粱。
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未来的事……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李晦关于“要不要继续”这个问题还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朔州那边倒是传来消息,召他回朔鄢。
李晦觉得这没什么,他在云州这边都呆了两年多了,也确实该回去一趟了。
但是杜彦之却没那么乐观。
他和李晦长谈了一次仍不放心,送别之时还是眉头紧皱,再次低声嘱托:“刺史此次前去,务必多加小心。”
杜彦之比李晦在朔鄢多呆了半年,但是这半年间却足够城内形势大变。
期间安思范旧伤又发作了一次,情况十分危急,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有惊无险,伤情发作消息也被压下,但是总瞒不过有心人的刻意探查。节度使病重,他身下又没有一个足够服众的继承人,一时各方势力人心浮动。也就是眼见着这一潭水要被彻底被搅浑、再呆下去恐怕他也难善其身,杜彦之这才下定决心、离开朔鄢。
李晦对杜彦之的话听是听了,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安思范旧伤发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有许玄同在旁边看着,能出什么事啊?
但是这点不以为意的想法在真的回到朔鄢、见到安思范的时候,戛然而止。
李晦愣住了。
坐在上首的人眼神依旧锐利、气势依旧迫人。但是仔细看去,那迫人的气势下是微微佝偻的脊背,斑白的鬓发下、眼珠已经浑浊。
李晦头一次这么真切地意识到,安思范老了。
——那个昔日他眼中不可逾越的高耸山峰,仿佛徒手都可以攀爬。
既然他都会生出这种想法,那么其他人呢?
李晦将目光缓缓转过一边,想看看那些旧日同僚。
居然是安恭义先对上了他的视线。
安恭义依旧一张亲切的笑脸,看不出半分曾经芥蒂的模样,“李刺史果真青年才俊,战阵之中,有能冠三军之勇,抚绥一隅,亦若屈指小事……文武兼备,实非凡人可比。”
李晦定定地看了会儿那张状似感慨的脸,半晌,笑道:“安都校谬赞了。”
他这么说着,就着对方遥祝的姿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对方亮了亮杯底。
安恭义:“……”
他实在没忍住,露出点“见鬼了”的表情,这是那个李惟昭?!
倒是上首的安思范笑了,语气欣慰:“惟昭去云州这一趟,可真是长进了不少。”
李晦对着上方拱手:“少不更事、行事轻狂。多亏义父宽纵、又仰赖在座诸位照拂,晦铭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