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齐同晏已经走没影了,裴壹摸摸脑袋,也只能选择离开。在宫女太监的一路带领下,他顺利地回到了与皇帝刚谈完事的他父亲的身边。一路上,宫女告诉了他关于齐同晏的一些流言,太监劝他不要靠近齐同晏,以免沾上不详,父亲说那位六皇子也算是个可怜的孩子。
裴壹没听明白,他只听明白了父亲那句“想找他玩的话尽管去找就是了”。
后来裴壹经常在各种时候,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找到齐同晏,有时候甚至还会找到齐同晏的住处里面。久而久之,齐同晏也不再完全屏蔽裴壹,偶尔也会回个“嗯”、“哦”之类的简单敷衍的应答。
可以说,小时候的齐同晏的语言,是在裴壹的长久的纠缠下,才渐渐丰富起来一点的。
“要像你小时候那样,迟早憋坏!”裴壹反驳,“不过这感觉还挺神奇的,明明你以前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现在却完全相反。”他忍不住叹道。
“你倒是没变多少嘛,还是那么快就能打起精神重振旗鼓。”齐同晏突然觉得之前自己一直的担心,似乎没什么必要?
“以前我就说过了,我是要成为和我爹一样的顶天立地的将军!你以为我都跟我爹学了些什么?”裴壹的脸上满是自豪,一如从前。每当提到他的父亲,他便会露出这种无比自豪的神情。
齐同晏笑,说:“行了,这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所幸这些天也没什么事,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然而第二天,齐同晏就后悔了。
有些话真是不能乱讲,一讲就只会产生反效果。这是他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初窥边境
金銮殿内,气氛凝重,群臣静默。
龙椅上的天子似乎刚发完火,台阶下还扔着一本摊开的奏折。
齐同晏被传入觐见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极具威压的景象。
“父皇。”百官阵列,齐同晏在大殿下对秦昭帝请了个安。
秦昭帝揉着眉心,不胜其烦地把头一扬,示意着台阶下那本被摊开的奏折。有文官会意,立马上前捡起奏折,恭敬地交到了齐同晏的手里。看着那位文官略微颤抖的手指,齐同晏疑惑地接过他递来的奏折。
只一眼,他的眉头便深深皱起。
这是边境急报。
——西北大宛犯境。
他快速地扫过全部内容,抬头面向秦昭帝,神色中除了不解,更是多了一份凝重。不解的是不知皇帝召他是何事,凝重的是大宛突如其来地犯境。“父皇,这是……”
“你也看到了,相安无事了大概有十年了吧,还以为他们早放弃了。”秦昭帝放下揉着眉心的手,说:“这一次他们是占了我们措手不及的便宜,西北那边的驻军虽然防范得也算及时,但毕竟伤亡惨重。这么大的事,皇室也要表个态度去慰问一下,以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你自小便工于骑射,几个皇子中,你是最适合的人选。百官举荐你,朕觉得也适合,你意下如何?”
这是齐同晏第一次听到秦昭帝对他讲这么多的话。
这个意思,是要齐同晏带队前往西北边境了。
而秦昭帝与百官给出的理由,他没法反驳。
“承蒙父皇与诸位抬爱,同晏自然领命,愿为我大昭出一份绵薄之力。”阶下,齐同晏恭敬回道。
听到齐同晏的回话,秦昭帝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意,只是淡淡道:“随行侍卫与亲兵朕都会给你安排好,不用担心人身安全。其他细节问题,等朕下了朝再说,你先到后面书房里等着吧。”
“是。”
御书房的隔音很好,齐同晏已经听不见朝堂上的声音了。他估摸着秦昭帝还要一会儿,于是走到放着许多地图的桌旁,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的。
昭国的西北处与大宛交接,两国之间划着一条分界线,是十一年前大宛兵败时,昭国定下的。
西北处的边界是豫州,要从上京出发到豫州,需要途径好几座城池,路途遥远,何况又是盛夏,只怕艰难。
齐同晏看了一会儿地图,一一看过各条路线,才放下手中的地图。在他放下的同一时刻,秦昭帝推门而入,并不施舍给齐同晏一眼,直往主座坐去。
齐同晏低着头,等待秦昭帝的嘱咐。
“西北的兵力不弱,但也放松了太久,他们怕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职责是什么。”秦昭帝也不多说废话,直言道,“同晏,这次你是代表皇家去的,也是代表朕去的,一是慰问他们没错,二,是要监督他们。”
齐同晏没接话,等着秦昭帝把话说完。
“力不从心者、违礼抗命者,怯战逃亡者,凡是有违军令者,你都要有相应的处置。你代表了朕,你有这个权力,朕不管你是杀鸡儆猴还是赏一劝百,总之要让他们尽心竭力地守在前线。”
听到这里,齐同晏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虽然战争非儿戏,本就是国家大事,可他还是觉得秦昭帝的语气,有些过于严肃和沉重。是因为他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受吗?
“把裴壹带上,同时朕也会给你抽调一支军队,但他们只会听从你的命令。”
齐同晏猛地抬头,遇上的是秦昭帝严肃又有些老态的面容。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你的任务是督军,让他们守在前线,并且在他们支撑不住的时候,告诉他们后方援军已在路上。”
齐同晏下意识地开口:“父皇……”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秦昭帝没在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