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八天,夏旅思一看差不多了,把大老爷们统统排上号挨个挨个和她对战。这时大老爷们个个摩拳擦掌,毕竟打了七天牌看了七天牌,人人都想从夏旅思手里赢走一千亩土地。
那夏旅思当然不可能给他们赢走一千亩土地了,敢胡乱说大话,必须得大杀四方才行。那日从早上一直打到太阳下山,夏旅思终于把所有人都打了个心服口服。
这最终之战,广场上聚集的江州城的百姓和往来客商也是看得如痴如醉。小竹子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眼见夏旅思把所有人都赢了个遍。小竹子怕输了的人闹事,赶紧带人来维持秩序的时候,见到他家神人一般的世子,已经和那些之前喊打喊杀的大地主们谈笑风生了。
夏员外代表大家拱手,说:“世子有如神助,我等不及。既然输赢已定,我们愿赌服输,世子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夏旅思说:“我没有什么吩咐。只不过,众位叔伯们,我的农庄之所以高产,和我有独特的农技有关,大家若不嫌弃我可以倾囊相授。至于我制定的土地政策,我建议诸公都配合我,最好一齐施行。日后多多给小女捧个场,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互相合作嘛!”
大家将信将疑,说是配合,但是披盔戴甲的卫兵们还带刀环绕在左右,也没人敢不配合呀。夏旅思拿捏心理,“蛊惑”人心的技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深谙用什么样的手段,一手武力威吓,一手怀柔政策,用恩威并施的方法瓦解众人的心理防线。
再加上她是真的诚心传授农技,她用自己的诚意和确实能带来的利益说服众人。最后她再用了一天的时间和众人说道,质疑的态度少了,答应合作的声音多了,前前后后折腾了十日,一场风波终于过去。
最后夏旅思站在驿馆外,亲自逐一作揖把众人都送上马车以后,她才长吁了口气。然后她悄悄问小竹子:“你说,我像不像豪强土匪?”
小竹子摇摇头:“不像。世子一不谋财二不害命,还诚心传授农技。如何会像是豪强土匪。”
“哈哈!我不像吗?”夏旅思调侃地笑,“我这次干的,都是用武力和权势欺压人的事情。”
夏旅思暗自调侃自己,非常事情用非常手段,她可算是无法无天了。唉,不过,为了更多百姓的利益,为了改变结局守护段泠歌,何妨斗破这些既得利益阶层,既然已经干了豪强霸王的勾当,那就干到底吧!
小竹子不解地问:“世子,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来闹事,你还教他们农事。日后如果他们收成好了,对我们没好处,物博则价低,我们还会平白损失了卖粮食的好价钱。”
夏旅思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淡淡一笑:“你说天下土地都是谁的。”
小竹子说:“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就对了。”夏旅思再笑了笑:“我的兴趣,本就不在于自己的那点财物,我一个人那点地种得再好,也承载不了全天下。我的妻子是天下的主人,他们好了,普天下百姓都好了,这不是才最好吗。”
“世子……”小竹子觉得鼻子一酸,流下泪来,明明世子没打没骂,也没说什么让他委屈的话,可是就是忍不住了呀。
夏旅思见小竹子偷偷背过去擦眼泪,夏旅思笑了,敲敲他的脑袋:“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还不快点去码头啊驿站啊给我盯着,我公主娘子给我送信来没有?算算时间,要来了吧。咿呀呀,我这是夏旅思牌顺丰递,人家用的飞机,我用的飞轮,这一趟是真的家书抵万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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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泠歌午后独坐在水榭的窗边,小娥一手拉着蓝陌的袖子一路跑一路笑,害得蓝陌不得不迈开大步好跟上她,小娥叫道:“公主,公主!”
段泠歌没回头,语调淡淡的:“不是说了不要一惊一乍地喧哗。”
小娥吐吐舌头和蓝陌对视了一眼,赶紧慢了下来莲步缓缓走前。这几日,公主的情绪不佳,平日里越安静淡漠,只喜欢静,稍微人多聒噪些,她就会被惊扰到。
小娥心里叹气,那日公主犯了风眩疾吐血晕倒,她和蓝陌吓得魂都没了。秘密请了太医来,却也束手无策。太医不能根治,只能使用给前朝的皇帝的法子,开一些补气益气的方子调理身体,身子骨强健些能抵御风眩疾作得缓慢些。
那天公主晕倒以后,蓝陌加紧了守卫,不让一丝风声传出绯烟阁。本来蓝陌和小娥还在想,怎么和段溪和朝臣们通传公主染疾不适的消息,没想到段泠歌当天醒来后病了一天,第二日竟然强撑仍然去了元极殿面见大臣们。
小娥和蓝陌心疼段泠歌的苦心和勉强,却又劝阻无效。谁让公主这家传的病症也是特别,作时来势汹汹,不作时却又与平常无异。真可算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病症。
只是这次作以后,公主表面上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可是却是更冷清了几分,平日多有不适,身体难受了好几天,屡次眩晕,人也瘦了些。
小娥和蓝陌看在眼里都挺紧张,可是又只能干着急。直到这夏驸马走后的第八日,竟然寄了封家书回来,小娥从蓝陌手里接过家书,兴奋得一路跑过来,所以才大声喧哗了嘛!
小娥笑说:“公主,不是婢子要喧哗,是我拿了夏驸马送来的家书,着急要给您,忍不住就大声了。”
“家书?”段泠歌一怔,轻声说,“时日不对吧。”
蓝陌拱手解释说:“是这样。我听了信使之言才知道,夏世子早几个前就在最南边靠海的滨城那里订造了一种叫做“飞轮船”的快船。据说是夏世子亲画了图,让船坞里的老船工反复尝试打造的一种新船。这种快船甚是神奇,它有除了有利用顺风的横帆,还有一扇三角状的纵帆,加之船身轻便,顺风顺水时度极快,逆风时甚至也可以高前行。”
“船上配两名船家,轮换驾船,日夜不停。这种船行在江州城与昭理城之间二千多里的航程上,只需四五日便可到达,只需要普通船只的一半时间。夏世子订造了几条飞轮船,专门用于江州城和昭理城之间少量货物的运送,今日的家书就是第一次用这刚下水的飞轮船送过来的。”蓝陌说。
这么一说来,新造了一艘船竟像是为了送一封家书,也真是够金贵的了。
小娥笑着附和:“是呀是呀,刚才蓝陌还说,夏世子是用了一个叫“白努力”的人的法子才造的这个船。就真奇怪,这人叫“白努力”怎么还能想出这么好的造船法子呢?”
听小娥这么说,段泠歌忍不住笑了笑,八日来的第一次笑容,这让段泠歌清冷恬淡的容颜突然多了几分润色。她把夏旅思的家书放在案桌上,伸手指了指几个字,淡声笑说:“应该是叫伯努利吧,她在信中写了是利用这个人现的道理来造的船。信中写了一个专门的词,叫做伯努利效应。”
“啥?伯努力,那不就和白努力差不多么?唉这船这么好,只需四五日便可过来,那别的船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小娥说。
段泠歌优雅地理了理宽大的袍袖,伸手抚摸在宣纸上,夏旅思那一个个大小不一,笔划粗细不一的字。她淡声说:“小娥有此想法那便是只知其一了。这船好是好,可是要特殊定制非普通船家用得起,这就拦住了绝大部分人了。”
段泠歌再淡淡地笑说:“何况夏旅思在信中说,这种船优势在于度,劣势在于载重量不大,船上能容纳的人也不过三四人,其中还有两人是船家。如此一来,跑一趟快则快矣却装不了很多东西,换了寻常人,岂不是要做赔本买卖。只能说,这对于夏旅思来说是极适用的船,对旁的人就未必如此了。”
“夏世子做事,真精妙绝伦。”蓝陌忍不住微笑著称赞。
公主聪慧过人心如玲珑,她的分析让她们茅塞顿开——夏旅思不惜代价地每日频繁送家书,甚至每日频繁送新鲜的瓜果蔬菜来昭理城专供达官显贵、豪富们吃用,这种小而快的船,不就正好对她来说是极适用的么。她的每一个设计,用的每一种奇怪的东西,都有其恰到好处的精妙用途。
“是呀,竟只要四五日就到了。”段泠歌喃喃自语说:“难怪时日不对。”
“咦?”别的事情小娥反应得没那么快,可是公主的心思她却反应得比谁都快,小娥惊声捂嘴说:“公主还知道时日?公主您这是算着夏驸马给你送家书的日子吗?”
“胡乱说什么。快去取笔墨来。”段泠歌假意生气,赶小娥去为自己拿东西。
小娥吐着舌头不敢再多嘴,赶紧转身跑走拿笔墨去。
段泠歌则慢慢地把夏旅思的信看到了后面。夏旅思说:公主娘子,我这是刚到江州城就给你写家书了,感不感动,是不是真叫家书抵万金啊!这次世家豪强和大地主们闹事,把我的地都踩坏了不少,我一时心急匆匆离别,来不及告辞,这次我也算见识到了世家大族们的势力有多根深蒂固,深入乡野。但是办法总是有的,我收拾乡下的,你可以收拾朝中的。不过,我觉得你收拾我也是可以的,害羞。公主娘子,要想我哟。夏旅思
最后一页纸,诺大的一张纸,只写了“公主娘子,要想我哟”几个豆腐块大小的字。剩下的一大张纸,夏旅思也没有裁一下,而是写上了她的名字。这一写名字不打紧,因为纸很多,空位很大,“夏旅思”三个字,叫夏旅思写得相当放飞自我,一笔一划乱画一气,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段泠歌看得忍不住皱眉。字好丑,这痴儿写别的字不好看就算了,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就算连段泠歌这样修养极好的人,都忍不住嫌弃夏旅思写的那鬼画符一样的字。
段泠歌照例写上“已阅”。只是她又不知不觉地,专注地落笔,耐心在夏旅思自己写的那个丑名字的下面,用一种写字帖似的的端正字型,写上了她的名字——夏旅思。
字写完,段泠歌在等晾干的时候才蓦然想起来,诶,她这是在做什么?段泠歌无奈,光看着夏旅思的名字,就似乎让她的心绪受到莫名其妙的影响了。段泠歌赶紧把宣纸叠好放回了木匣锁上锁,她递给蓝陌,轻声说道:“蓝陌,现在就把信交给信使吧,不要耽搁,连夜出。”?&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