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似的回到家里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失去了怎样的东西。
再次看见千岛夏是在次日,她捧着一束黄玫瑰站在玄关,静静地看着一整夜反复折磨自己难以入眠的虎杖悠仁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愣怔地,经过短暂的疑惑和震惊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用力地把她带入怀里。
那时她说她是来道歉的,“不希望悠仁难过,很抱歉,在早上的时候让你感到生气。”
虎杖悠仁的手突然就僵在了她的后背上。
他们的争吵发生在昨天,她的死亡也发生在昨天。
想到这个事实,他刚热起来的胸膛顿时被冰冷的空气灌满,浑身都凉得发颤。
他捧着她的脸,掌心里的皮肤触手柔软,仔细打量她的五官神色,万里无云的碧蓝色晴空安然无恙地倒映着他的脸,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寂。
她歪头,眸子困惑地眨了下:“怎么,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
虎杖悠仁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张了张嘴,那个答案令他哑口无言。
发现玻璃柜门上映不出千岛夏的影子的时候他彻底确认了对方并不是人类的事实,在灵异社参加社团活动的经验告诉他,他手里牵着的很可能不是千岛夏本人,换而言之,千岛夏并没有死,只是魂魄离体。
意识到这点时,他的情绪远比昨天察觉到千岛夏死亡迎来的情绪要高,在千岛夏不明不白的目光下,叮嘱她留在家里等他,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急忙离家,想要去找五条悟以及家入硝子。
“虎杖?那不是虎杖吗?”飞奔时抓到声音,下意识停下,回过头一看,仔细琢磨了一通才想起来对方是自己在杉泽读书时的前辈,佐佐木。
“佐佐木前辈。。。”他有些焦急,却又不好表现在脸上,规规矩矩地问好。
“好久不见啊,虎杖,”佐佐木已经很久没见过他,面上还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隐讳地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
他下意识想回答很好,可是一瞬间便想起了千岛夏的脸,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就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地难受着,梗在嘴里,他说了句,“还。。。还好。”
“看到你还活蹦乱跳的,我很高兴。”
虎杖悠仁笑容有些发苦,“啊。。。我还好好的。”
“你还有事情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佐佐木想着自己是把他从半路上拦下来的,不好意思再耽搁他的时间,“祝你一切顺利,虎杖。”
“等等。。。前辈,”虎杖悠仁突然叫住她,“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你有听过。。。死去的人还会。。。复活的事情吗?”他咽了口口水,感觉嗓子眼里都在发苦,想到佐佐木曾经是灵异社的成员,胡乱之下抓着她就问。
“复活?没有听过哦,”佐佐木又忍不住解释,“我只听说过因为执念停留在世间的传说,如果有无法解脱的事情困扰着的话,会成为地缚灵一样的存在。话本里面也会有说吧,死去的人为了爱人亲人这些重要的人徘徊在牵挂的地方。”
“地缚灵。。。么。。。”他有些失神,“不应该啊。。。”
“虎杖。。。是有朋友。。。离开了么?”佐佐木看他神色不对劲,面色一白,“我很抱歉,还请节哀。”
“啊。。。”他意识散漫地点头应下,正要转身离去时,又调转过来问了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存在地缚灵的话,他们还会死去吗?”
“。。。不会吧,”佐佐木看他目光发痴,一时间也有些难受,“地缚灵是被执念困在原地的可怜人,虎杖,死亡也无法解脱他们。”
死亡也能够成为解脱的方式了么,虎杖悠仁觉得这种说法分外好笑。
可是五条悟也是这么说的。
五条悟还在家入硝子那里处理千岛夏的后事,他赶到时并没有见到千岛夏的遗体。
“前辈。。。去哪里了?”他傻乎乎地问。
“已经送去火化了,葬礼安排在明天,你会出场吧?”五条悟看他面无人色,安慰他,“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体面地和她告别吧,悠仁。”
“我不会去。”虎杖悠仁想到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千岛夏,他固执地相信她并没有死,哪里需要什么葬礼,“前辈还。。。还没有死。。。”他抓着五条悟的手腕,着急地说,“不能让他们火化了前辈的身体,这样她再也没办法活过来了!”
“悠仁,”五条悟站在原地不动,掀开眼罩,苍天之瞳带着诡异冰冷的光,声音在虎杖悠仁耳朵里显得残忍又冷漠,“她已经死了,我比任何人都确定。”
“我见到她了,就在今天。”虎杖悠仁执着地解释。
“悠仁,”五条悟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话到嘴边,突然就改了,“爱是最扭曲的诅咒,放过她吧,你明明比谁都明白身受诅咒的痛苦。”
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打碎的玻璃不能复原,祓除的诅咒不会再生,死去的人不能复活,这是多么浅显又简单易懂的道理,虎杖悠仁又何尝不明白这些话。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看到本应死去的恋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就像地狱里的厄尔普斯,冥王哈迪斯一次次告诫他不许回头,他背对着妻子走了许久,在即将到达地面的那一刻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终究还是回了头。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可那又怎样呢疼痛就会放下吗?
虎杖悠仁指节青白手背青筋凸起,像石面上的浮雕灰暗冰冷不带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