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然霍然抬起头,骇人的眼神让沈纤纤硬生生咽下没说完的话。
只见他平静的神色终于消失,一瞬间他的神色极愤怒,又像被极度冒犯,他压抑情绪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赵晏然从未向沈纤纤表白过,他心气傲,即使对她有过好感,也绝不肯轻易主动宣之于口。
可此刻沈纤纤如此直白地表示,她早看穿了他。这无异于将赵晏然的自尊踩在脚底碾压——她若早就看穿,那从前和自己打交道时暧昧又若即若离的态度是在戏耍自己吗?
沈纤纤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看她的眼神中甚至露出几分杀气。她瞬间感到畏惧,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是我自己猜的。”
赵晏然冷笑,“你当你是谁?”他指了指门外,“恕不远送。”
不待沈纤纤反应,他便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沈纤纤怔怔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半晌心跳才渐渐平复。
方才的对话让她又失落又后怕。
她知道赵晏然怨她恨她,可她以为向他表明心意,他总该会欣喜的。
但沈纤纤转念又想,无论如何,赵晏然至少会因为她的话情绪失控,即使他本人不愿承认,但这说明在他心中仍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个结论让沈纤纤心底稍安,她转身踏上回路府的路,连带着步伐都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这几日她一直心里压着事:前些日子她身体不适,找医师号脉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沈纤纤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忐忑,路茂枝尚未娶正妻,她不确定路家会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犹豫了几日,都没能下决心告诉路茂枝这个消息,因为她拿不准路茂枝会是什么反应。
越到这样的时候,她便越想起赵晏然的好。她甚至觉得,当初如果选择照顾瘫痪的赵晏然,恐怕也比如今路茂枝变心、大少爷夫妇不喜的处境要强——起码赵晏然是她喜欢的人。
因此,上午从知慈口中听说赵晏然身体恢复的消息后,沈纤纤只觉五味杂陈:高兴、后悔、难过、不甘……
她不想回路府,不想为了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的男人忐忑不安,因此忍不住借知慈的名义,偷偷打听了赵晏然的住址,想尝试着挽回他。
赵晏然的冷漠令她难过,但他的愤怒又让她生出些微期望:他的情绪仍被她牵动。想到这里,沈纤纤因突然怀孕而多日纠结忐忑的情绪总算稍稍得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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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纤纤心情稍霁,脚步轻快回到路府。然而,她一推开自己的屋门,便闻到一股青楼特有的脂粉气,混合着禁药寒食散的味道。
只见路茂枝歪坐在塌上,衣衫不整地吸食寒食散,模样醉生梦死。听见沈纤纤回来,路茂枝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望着她。
沈纤纤说不清自己更厌恶他去青楼,还是更厌恶他吃寒食散。她反感道,“我说过了,你去完青楼就不要再来我这儿。”
路茂枝嗤笑一声,没有说话,优哉游哉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塌上。
其实路茂枝并非从一开始时便这样肆无忌惮。沈纤纤刚跟了路茂枝时,路茂枝十分宠她,但未过多久,没了新鲜感,路茂枝便又开始心思痒痒往青楼跑。
第一次瞒着沈纤纤去青楼时,路茂枝有些做贼心虚,害怕被沈纤纤发现。但没过多久真被抓包,他反而发现沈纤纤除了同自己声嘶力竭地发火、摔东西,似乎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路茂枝又发现,如果在沈纤纤发火时,自己朝她对着吼,她甚至会马上安静下来,默默垂泪。因为她既没有靠山,也不敢离开自己,更没有制裁的手段,所以只敢虚张声势。
发现这一点后,路茂枝便不再顾忌沈纤纤的感受,肆无忌惮地出入青楼和沈纤纤的厢房之间。
眼下,沈纤纤望着路茂枝惬意的模样,何尝不知对方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她心中又苦闷又憋屈,“你别再我屋里服寒食散,我闻不得这味道。”
说着,她想去拿几案上装着寒食散的瓷碗,却被路茂枝按住了手,“不行。”
沈纤纤道,“你就不能回自己屋里吃?”
路茂枝道。“你的屋就是我的屋。我若回自己屋里,被我哥发现了可怎么办。”说着,他又心血来潮,“你若尝过这东西的滋味,就不会这么抵触了。来,过来。”他拉着沈纤纤的手,想让她也尝试一点寒食散。
沈纤纤扭过头拼命抗拒,“你别让我吃,我才不想变成你这副模样。”
为了转移路茂枝注意力,沈纤纤指着寒食散下面垫着的一堆纸张,问道,“这些是什么?”
路茂枝闻言,果然他松开手道,“哦?你对这些感兴趣?”
沈纤纤点头等待下文,想引他移开注意力。
身世
另一边,知慈随徐钰的家丁来到徐府。
二人刚行至门口,便见徐府大门打开,迎面撞上一位芝兰玉树、身材颀长的温润公子,对方正要离开徐府。
见到来人,知慈有些意外,“五殿下,是您?”
原来对方是与知慈打过数次交道的谢琅。他看见知慈,微微笑道,“嗯,老师刚回京城,我过来看看。听老师说同你有约,我便不打扰了。”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上次的事,多谢。”
知慈闻言,立刻明白他指追月节自己帮他解围接受花灯的事。她摇了摇头,“那花灯能换很多钱,你送了我,该我感谢你才是。”
谢琅道,“如果能换成银钱物尽其用,那最好不过。”他的语气彬彬有礼,并不介意知慈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