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等等,现在不能进啊——”老鸨神色慌张地推着手,故意将声音扬得很大,祈祷屋里边的人能听见。
可说话的速度还是比不上重尘缨冷脸迈步的速度。
“砰——”
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被轰然推开,摇摇晃晃着挣动两下,又冒出几声委屈的吱呀。
宴玦猛地一起身,把坐在自己身侧的姑娘拽到跟前,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对着门口,替她挡住了外来的视线。
接着又飞快披了被褥上来,裹住了只单挂件小衣的青溪。她从宴玦颈窝里探出头,一双吊梢桃花眼咕噜转了两圈,颇为好奇地看向了站在门边的人。
宴玦自己只松松挎了件领口大敞的深色里衣,手臂却隔着被子紧紧揽住胸前的人,怕被褥掉下去,怕白花露出来,像匹极端护食的狼。
重尘缨将这体贴又全面的保护尽收眼底,无端就压下眼皮,更加阴沉了脸色。
老鸨尴尬地挥了挥手,赶紧连声道歉:“宴将军实在对不住,这这大人非要进来,老身也拦不下”
宴玦半偏着头,余光扫到重尘缨那张脸时,重重闭了闭眼睛,又没什么表情地兀自呼出口气。
“转过去。”他淡声说道,视线浮在空中,没落向任何人。
重尘缨一时没明白他在说谁,站着没动。
“没听见吗?”宴玦忽然转过头,直勾勾盯向了他。
重尘缨猛然一愣,对上了那转瞬便结寒带霜的眼睛:明明两秒之前还只清淡如水。那股彻底的严寒毫无征兆地侵蚀了浑身,他忽得垂下眼皮,不执一词,只抱着手臂干巴巴地背了过去。
他听见宴玦在轻声说话,虽然还是以往那副静水流深的模样,但那潺音却清清丽丽,空灵作响。
“今日之事在我,改日定登门赔礼。”宴玦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递给了青溪。
“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哪天您巡街的时候再多买些蟹壳黄给伙计带上来便好了。”娇俏的姑娘也不扭捏避讳,话说得欢快,动作也利索。
她搭着老鸨的胳膊往外走,眼神却早已飘到了门边那人直泛阴气的背影。于是,便灵光微动,凑到宴玦耳边,压低语气,神神秘秘道:“这就是连将军也应付不了的人?”
宴玦不搭话,只敛着眼睛侧过视线,凉飕飕地瞥她一眼。
青溪连忙受惊似地一捂嘴,脸上却尽是挑花溅水的笑。她冲宴玦眨眨眼睛,在和他擦肩而过时,再次狡黠开口:“将军好运。”
重尘缨僵着脖子,哪怕内心再怎么不愿,可余光却还是避无可避地扫到了出门而走的青溪。这姑娘面带喜笑,一手半拎着裙子,一脚跃过门槛,像杜鹃花一样热烈。
宴玦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思绪怔愣间,被一泠寒声拉回现实。
“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似乎知道不会是肯定答案。宴玦不急不缓地把自己的外袍从衣架上取下,松松垮垮地用长带潦草系在腰间,一抬腿,在桌台前坐下了。
案上还放了一壶酒,是此前剩下的。
宴玦正要去取,但指尖刚刚搭上瓷柄,就被按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