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了。”
在他最后一只脚踏出星沙宫的瞬间,宴玦握紧了拳头,声音顿挫,几乎咬牙切齿:“给我盯着他。”
宴玦站在星沙宫门前,哪也没去。
直到橙亮的光落在脸上,傍晚临近的时候,玄甲卫才终于来报,他注意着将军的表情,小心翼翼道:“重大人停在了昭街,一个人。”
“把那条街给我封了,离得远点,我一只苍蝇都不想见到。”
嗓音里浸泡薄刃,极端发寒。
昭昭
夕阳将沉,余晖却没落下来,狭窄的长街上拢着灰色的阴影,一侧白墙高耸,一侧庙门破烂,黯也不黯。
重尘缨停在道路中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光。天是昏黑的,云是暗红的,雾雾蒙蒙,像是鬼域。
黑暗和死人才更适合他。
可这里不是鬼域,他又该往哪里走?
重尘缨低着眼睛,看着方方正正的青砖地面,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天。本该是一个轻而易举混完即走的牢骚任务,本该是一个板上钉钉只待时机的决定,却因为一个人全盘打散。
他呼了口气,抬起脸,却在前方不远处的破庙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宴玦背靠着门前一根红圆立柱,侧脸对着他,下巴稍低,毫无情绪地倚着,手里抱着冥麟。
耳侧的那根辫子搭在肩上,亲手给他带上的银质发扣无光也能泛亮,时不时晃出细微的白色。
很抓眼睛,很慌心神。
重尘缨目光一滞,没想到那人会在此时出现。
“你,怎么在这?”他犹疑着语气,声音并不大。
但空街擅声,不难听见。
宴玦朝他转过脸,面无表情,甚至眼神发寒。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兀自说道:“所以你还是要走。”
重尘缨掀起眼皮,明知故问道:“什么意思?”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宴玦站直后背,彻底转过身,正对着他走来。冥麟握在手上,打横垂在身侧,随着脚步起落闪出异样的芒,而他背后,是无限逼近黑色、无限被压缩挤仄的云。
和梦里的样子几乎重合。
眼睛闭上又再次睁开,话语直白,掷地有声:“你还是要去妖族,对吗?”
重尘缨猛然愣住,眼睛眯下来,藏着危险的光。他沉了语气,视线盯着不放,迈开步子也走了过去:“你怎么会知道?”
在距离只剩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
宴玦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你我也算同床共枕,你想什么,你觉得我猜不到?”
重尘缨哽了喉咙,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