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中,珠帘晃动不止,便如帘中人的心绪。
刘娥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瞪着底下不住叩的雷允恭,勉强扶着椅子坐下,道。
“张景宗!”
“臣在……”
听到太后开口,底下的张景宗立刻上前。
于是,只听得刘娥吩咐道。
“即刻把雷允恭下狱,然后遣人去皇陵将此事查察清楚。”
“是……”
当下,张景宗便带着两个内侍来到帘后,拉着雷允恭要将他带下去。
不过,雷允恭显然也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于是,他拼命甩开那两个前来拿他的内侍,膝行向前,道。
“太后容禀,臣有大罪,不敢辩解,但若此时将臣下狱,朝野内外必能皆知皇堂一事,臣死不足惜,可若引朝议沸然,伤及天家名声,则臣万死难赎。”
“现今皇堂已建大半,并未出现邢郎中所言之事,只需再过一个半月,便可建成,待得皇堂建成,无论太后如何处置,臣都绝无怨言。”
“为天家颜面计,还望太后三思啊!”
显然,到了这个地步,雷允恭也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不仅泣声连连,就连额头都已经被磕出了血痕。
见此状况,刘娥虽然仍旧脸色铁青,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也的确有些动摇。
稍顷之后,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森冷的目光落在雷允恭的身上,道。
“我再问你一遍,皇陵当真并无差错,能够按期完工?”
这话口气已然有些松动,雷允恭又岂会听不出来,当下便斩钉截铁的答道。
“太后明鉴,皇陵事重,若真有差错,臣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于您。”
“请太后再给臣一个机会,待皇堂建成,哪怕是让臣去给先皇陪葬,臣也甘愿领受。”
话音落下,刘娥坐在榻上,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显然,心中已然有些动摇。
见此状况,赵祯眉头微皱,心中也有些着急。
虽然说,按照他的记忆来看,现如今皇陵之事已经出了,雷允恭无论再怎么挣扎,也都是在劫难逃。
可问题是,他的目标并不是雷允恭,而是丁谓。
虽然说,历史上丁谓也因此事而受牵连,被远谪出京,终生未在复起。
但是,或许是念及旧情,擅移皇堂的案件卷宗当中,却也并没有提及到他。
如果说没有这些日子生的事的话,那么,赵祯对这个结果也就不过问了。
但这些日子下来,他和丁谓之间你来我往的冲突,都被中书诸臣都看在眼中。
若是最后仍旧只是贬谪了事,那么,恐怕会让这些宰执大臣看轻他这个小官家。
不管他和刘娥之间的权力关系是怎样的,但是在外朝,君威若不立,那么之后即便是他亲政,想要扭转这种印象,也并不容易。
何况,丁谓这么和他作对,若仅仅只是让他贬谪,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所以,今日决不能就这么让雷允恭逃脱……
心中下了决断,赵祯站起身来,朝着刘娥微微躬身,正要开口,殿门处忽然出现一个内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赵祯派出去的刘从愿。
只见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赵祯,随后便开口禀道。……
只见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赵祯,随后便开口禀道。
“太后娘娘,官家,入内供奉毛昌达求见,说有急事要禀报。”
这话一出,底下的雷允恭顿时变得脸色煞白。
与之相对的,则是赵祯长长的吐了口气,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顺势变成了……
“大娘娘,毛昌达负责皇陵砖石,想必对皇陵如今的状况十分清楚,宣他进来一问,便可知道邢郎中奏札中所言,到底是杞人忧天,还是确有其事了。”
皇陵建造,雷允恭总管建造事宜,但是,宫中派出的内宦却不止他一个,毛昌达便是其中之一。
不出意外的是,刘娥听完之后,她的目光又落在雷允恭身上,眯着眼睛道。
“官家说得对,若皇陵真的无事,想来,你也不怕召其他人来对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