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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问:“就?”
小僮搜肠刮肚,憋了个:“就井水不犯河水!”
听他这话,“洞窟”又笑了。
小僮凶狠道:“你笑什么?”
“笑你个头小小,梦却很大。”“洞窟”的声音缓缓放大,似乎在靠近,“你这么机灵,难道不知这妖山里从没有石窟吗?”
他当然知道!小僮听了这话,又惊又疑:“你是故意的?你要把我抓走?”
哪有那么凑巧,这山里突然出现个石窟,非但偏巧让他给撞见,还追着他跑了一路。小僮大惊,心想:死定了……它肯定是看上我,要吃我了。怎么可能放我走呢?
“洞窟”意味深长地“嗯”了声,不急不慢地说:“我呢,已经饿了很长日子了,我看你样貌好,养得也好,就是脾气……”
小僮吓怔了:“哪里来的道理,脾气不好也要被吃吗?!”
“洞窟”说:“当然。不仅脾气坏要被吃,黑心肝,薄情郎,始乱终弃的人都要被吃,吃得魂魄都不剩,轮回也不要入。”
小僮被它罗列的数条罪状打得发懵,他人虽小,但却能听出来对面不太高兴,态度遽转,假意附和:“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向来很讨厌这种人,这样,你去吃他们好吗。”
他哪里懂什么是“薄情”,什么叫“始乱终弃”,只是浅显地盘算着先礼后兵,暗自发誓出去过后他一定要守住这山,不准无辜的人进来。
岂料这时“洞窟”说:“好没出息。我若是你,离开过后便狠狠攥住这克夺之权,叫人烧了这座山,杀光这里所有的妖物,以绝后患。”
小僮从未想过什么杀人烧山的,他的剑都是自己那碎瓷片削的,听了这话他有些悚然变色,不禁后退几步:“你干吗吓唬我?”
“洞窟”来了兴趣:“哦?你认为我说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但有假话。”小僮仍握着剑,却没那么紧张了,“我的剑上刻有符箓,遇鬼亮赤色,见妖亮青色,可如今它什么反应也没有,你是什么?是……是魔头吗?”
“洞窟”蓦然呆住,它不料小孩思考半天,憋出个“魔头”二字,当即冁然笑出声:“是,我是大魔头,但……”
它只说了个“但”字,却被呛住。小僮趑趄不前,将剑尖放低了点,问:“你怎么了?”
那“洞窟”低声道:“我受伤了。”
小僮怀疑地想:奸计,定是奸计!哪有敌人自爆弱点的?它肯定……可恶,它到底要干吗?
想着想着,小僮忽然泄了气。他垂下眼睛,看起来很难过似的:“你若是吃了我,不再伤害其他人,我就让你吃。”
“洞窟”有喘息声:“怎么改主意了?”
小僮颓然道:“我此次出逃,本就是要死的。但我想死前抓个大妖怪,这样百姓就能少吃一些苦,可现在完了,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被大妖怪吃了。”
“大妖怪”呼吸微滞,问:“为什么要死?”
它声音很轻,仿佛它听了这话后比他还要伤心。
小僮扔了剑,一屁股坐地上:“你识字吗,不识字我就不讲了。”
它笑道:“我是个读过书的妖怪。”
小僮用鼻音“嗯”了声,说:“我叫晏病睢,你能听懂这个名字的意思吗?”
大妖怪没说话。
晏病睢以为他懂了,便支起脸接着道:“我母后生我之时就死了,若不是她在生产之时竭力要保住我,就不用死这么早,所以父皇从来不喜欢我,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但太后看我可怜,又就将我养在了跟前,不仅送我婢女,还给我请老师,可是老师也不待见我,一听要教我,干脆不露面了。后来养着养着,大家总算发现我是个丧门星,于是大家都恨我,巴不得我死。或许我死了就能消灾禳祸呢,所以我就来这里了!”
他说得拼拼凑凑,不知是要掩盖伤疤,还是不愿意揭开旧痂。可为人父母者,哪有会给亲骨肉取“病睢”二字的,他经历的远比他口头上的还要痛苦。
晏病睢又咕哝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发现洞穴中没动静了,便问:“大妖怪,你死了吗?”
这时,林中忽然吹来一阵风,这风里有股淡淡的奇香,十分好闻,仿佛能令人忘掉难过似的。晏病睢被雾冲撞了眼睛,他抹了两下,在睁眼时发现怀里飘了一片红枫叶。
晏病睢好奇,伸手拾起,怎料他刚摸到枫叶表面,指间便被烫了一下!晏病睢吹着手指,却忽听洞内传来一阵闷哼,里面的人似乎吐了一口血。
可洞窟哪会吐血?分明是洞窟里的人在那里虚张声势半晌。
他满脸诧异地盯着枫叶,问:“这是你吗?你很生气吗?”
那人说:“嗯。”
晏病睢手动了动,又心有余悸地放下。
那人便道:“你可以摸它。”
晏病睢试探性地拿手指戳它,发现并没有灼痛,便大胆了起来,问:“你在气什么?气我这个送上门来的食物是个晦气鬼?”
那人微微抽气,似乎晏病睢戳的不是叶面,而是自己。对方隐忍地说:“你走进来,我现在就要吃你了。”
这话像带有某种蛊惑性,晏病睢剑都没拿,等反应过来那人的声音里赋了声咒之时,他已经走到洞口了。
待他走近才发现,这并非深不可测的洞穴,而是正有一扇门挡在跟前。鬼使神差地,晏病睢排闼而入,岂料他刚踏进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正摔在一个怀里,撞得那人身上的铃锁“叮当”细响。
最先入眼的是一片赤红衣角,晏病睢十分错愕,正要抬头,却被一只手摁住后脑勺,压进了怀里。那人身上有股香味,正是方才树林中闻得的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