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后就是愈渐清晰的疼痛感,楚晋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等到视线终于明朗了一些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对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正跪在地上,魂飞魄散地给他磕着头。
楚晋看完就闭上了眼,咳了一声,累得不想理会了。过了一会儿,对方安静下来,紧接着他身边传来的响动,小叫花子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活、活了?不是诈尸?”
他自言自语道:“是我念的经管用了?”
楚晋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不知是何原因,他感觉胸前的剑伤也没那么疼了,那种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渐渐褪去,甚至有种回光返照的错觉。
鼻间传来若有若无的药草清苦味道,他扫了眼伤口,已经止血,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楚晋撑了一下地,触感有点奇怪,像是受潮的木头。
背后也很硌,硬的木板把他密不透风地圈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坐起来后,腿脚更是伸展不开。
昏暗天色下,楚晋眯了下眼,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个只剩半个屋顶的破庙里,横陈着一口敞着盖的乌木棺材,他现在就坐在这棺材里。
“……”楚晋转过头,终于看清了那小叫花子的脸。
他见过这张脸。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还给了对方一把伞。
小叫花子扒着棺材边儿,喜极而泣:“真的活了!公子,你是神仙啊,我从没见有人伤这么重还能活下来的……你不知道,你当时呼吸都停了!”
楚晋还做不到行动自如,他倚着棺材板,试探着活动僵硬的手指,原本冰冷死白的皮肤下血管重新脉动,终于缓慢地恢复了些血色。
对方说话时他正在检查胸口处的剑伤。赵裕和那一剑刺中了他心口偏上的位置,心脏之所以是要害,就是因为只要受到损伤,基本便已经回天乏术。
但是有一个例外。
楚晋碎得零星的思绪倏尔飘散又聚合,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学剑时,赵裕和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他的剑被挑飞,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赵裕和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指向他的心口,只差毫厘便会刺破皮肤。
“护住你的心脉。”他语气冰冷,“如果方才这把剑刺中任何一个穴位,你现在已经死了。”
楚晋感受到锋利的剑尖上移,抵在了他心口偏上的位置。
“只有一个例外。”赵裕和说。
“不死劫。”
刺中不死劫,人会陷入假死的状态,只要及时止血,就不会死亡。
在明白了赵裕和为什么这么做后,他的心中却说不上有多释然,反而愈沉坠不堪。
他的师父违背公子的命令,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兴许就是想让他离这一切远点,从此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
楚晋眸底有细碎的亮光,他捏着手指,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
真的能逃开吗?
喉咙干哑得说话都要费力,他望向小叫花子,好不容易才出了点声音:“……有水么?”
小叫花子一愣,随即跳起来,冲了出去。没一会儿,他怀里揣着一个瓢跑回来了,献宝似的递上来:“昨天雨可大了,我接的雨水!”
顿了顿,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应该干净。”
楚晋没什么反应,接过来,慢慢地喝了。
干渴感终于缓解了许多,他望着水中的倒影,忽然问:“已经过去几天了?”
“几天……我是昨天才看到你,当时真是吓死我了,”小叫花子皱起眉,忽然激动起来,“有人要埋你!我偷偷跟着他,他走后,我后脚就把你挖了出来,拖到这里了……”
“公子,一定就是那家伙害了你!”他义愤填膺,“所以才把你埋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好不被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