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方向自己走來,站定在身邊準備伸手的那一瞬,裴星洲忽然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男生的靠近像是一股冷空氣般,瞬間撫慰了他身體中大半的燥熱,就好像是……抑制劑般的存在。
「你怎麼了?」
伸手從他身後的架子上拿球的男生無意間低頭注意到了他有些虛弱的樣子。
「我……」裴星洲聽到了自己隱隱帶著顫抖的聲音,在看到已經拿到球的男生準備轉身離開時,他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了對方紅色的球衣下擺,努力回想著原著中原身對於主角攻的稱呼,嘴唇微顫:「我有點……難受。」
「……阿渡。」
聞言,褚津渡轉過身來,單手將球夾在臂彎中,隱約間,裴星洲看到對方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但他此時卻顧不了這麼多了,身上因為對方的離開而再次復發的滾燙令他的意識重變得模糊了起來。
「難受就去校醫室,我要去打球了,你找人送——」
褚津渡剩下的話忽然卡在了喉間。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自己被蹲坐在地上的少年握住的手,視線被對方手背上那雪白中隱隱透出的青痕給攥住了一瞬。
「我好像……發燒了。」細弱含糊的聲音從垂眸看不清情緒的人身上傳來。
裴星洲咬了咬唇,努力使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他微微咬住了殷紅的唇,頓了頓,才輕聲開口道:「你能不能……現在就帶我去校醫室,我走不動了。」
在對方開始皺眉時,他再次開口,但這次的聲音開始卻開始變得虛弱:「我知道今天你沒有比賽,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這個樣子。」
裴星洲用力抓緊了自己握住的手,另一隻手扶住了身後的桌子,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
額前細軟的黑髮已經被微微汗濕了,白皙的臉頰上是氤氳出的紅暈,看起來是馬上要跌倒的樣子。「褚津渡,別丟下我……」他抬眼看向了面前這個長相帥氣、下顎線鋒凌的男生,目光緩緩落在了對方小麥色的胳膊上,垂下了眼帘。
半晌,男生的聲音終於響起:「……走吧,別到時候你又告狀伯母說我不理你。」
耳邊的話音剛落,裴星洲便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力道鉗住,下一秒,他便踉踉蹌蹌地朝前走了幾步。
本就不舒服的身體經過這麼一番突如其來的折騰,體內的熱意再次洶湧而來,裴星洲皺了皺眉,在臨近器械室門口時,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力拍了一下單手抓著自己的男生。
隨著清亮的「啪——」一聲,還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有些虛弱的聲音便在半空中響起:「你弄疼我了。」
「……我真的很不舒服,阿渡。」
明明是指責的語氣,卻因為說話人說話時的無力,最後兩個字像是一陣輕輕的風,打著旋消失在了空氣中,拖拽出了幾分軟乎乎的意味。
聞言,面前正大步朝前走的男生停住了步伐,他有些僵硬轉頭看向身後臉頰通紅的少年,感受著手掌下傳來的滾燙體溫,終於意識到對方並不是裝的,而是真的不舒服。
裴星洲感覺到面前的人沉默了一瞬,正當他抬眼還準備繼續說什麼的時候,男生忽然動了。
——他蹲了下來。
「快點,別磨蹭,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一會兒要去打球。」話音剛落,背上便傳來了一道重量,細白的手臂從男生脖頸穿過,落在了他的胸前。
「好了。」後面的吐息剮蹭著他的耳朵……的確很燙。
一路上,因為正值上課,所以走廊上並沒有人,臨近校醫室的時候,四周響起的只有褚津渡一人的腳步聲。
「校醫,他生病了。」裴星洲感覺自己在昏昏欲睡之間,被人架著胳膊扶到了床上,等到後背觸及柔軟的床面時,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背他過來的褚津渡正雙手交叉在胸前,皺眉看向窗外。
女校醫在量完溫度後,她拿了退燒藥,讓裴星洲喝下,溫柔地囑咐道:「好好休息,平時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的身體啊。」裴星洲垂眸一口一口啜飲著熱水,隨著身上熱度的逐漸退散,神智也清醒了幾分。
「既然你沒有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從頭到尾都站在不遠處的男生轉身準備抬腳離開。
「阿渡——」
褚津渡轉頭看去,在吃了藥之後,少年臉上的紅暈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剔透般的蒼白。他在被子的包圍下靠在牆頭,細軟的黑髮耷在額前,一眼看去,竟有幾分……可憐?
褚津渡暗自皺了皺眉,甩去了心頭一瞬升起的荒謬想法。
裴星洲看著男生皺眉有些不耐煩的神情,眨了眨眼,面上有些受傷,卻還是繼續開口說道:「你能……你能過來一下嗎?」
他需要驗證一件事情。
也許是此時他的樣子太過虛弱,又或者是對方斷定他再也生不出什麼么蛾子,在遲疑了幾秒之後,褚津渡還是抬腳朝他走來。
「干什——」
正當他開口詢問的時候,裴星洲忽然抓住了男生的手腕,將其一把拉扯了下來。猝不及防之下,兩人的胸膛撞在一起,褚津渡悶哼了一聲。
而裴星洲忍著較之更疼的感覺,勉強支撐起身子,靠近了身上人的脖頸處……那一瞬間湧入身體中的,是比退燒藥的功效強大數倍的冰冷氣息,填補了他身體中除去高熱之外、另一種同樣強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