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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哥的店。”
“你哥?你来的哪门子哥——”冯兵顿住,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更难看,犹如腌得有些年头的老咸菜棒子,立马跳脚,“你怎么还和那个恶霸混在一起!”
恶霸,真是贼喊捉贼。
游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有些不耐烦地加重语气:“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的。”
“凭什么?”冯兵咬紧牙,对席冲饱含莫名恨意,“要早知道是他的店,我只会砸得更彻底,连天花板都不给他留!”
游阳转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
冯兵立刻惊吓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盯着他。
“我不想找你的麻烦,我只是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找我哥麻烦。”游阳掂了掂手中的板砖,警告冯兵,“你不要把事情搞复杂。”
冯兵咽了口口水,觉得游阳有些陌生。但他自认足够熟悉游阳,游阳胆子小,根本不会打架,此刻看起来只不过是在强行装腔作势。
所以他说:“除非你让那个恶霸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否则别想知道——”
砰!
无数锋利碎渣在冯兵脸旁炸开,游阳将板砖狠狠砸在墙上,离冯兵的脑袋就几公分,迸溅的砂块划过他的脸,带来火燎似的灼痛感。
冯兵被这突然变故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游阳。游阳转过身又捡起一块板砖,看着他说:“这次我不会打歪。”
恐惧未消,一股怒火又骤然袭上心头,新仇旧恨交缠在一起,冯兵暂且压下畏怯,只觉得大脑都被熊熊燃烧的火苗充斥。
他对游阳恶狠狠吼:“他的店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你在这里为他出头!”
游阳没说话。
冯兵简直恨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反正就是恨,恨游阳也恨席冲。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以为他早就不恨了,但恨意只会隐藏,不会消失。
其实光看游阳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过得不错,完全不像冯兵想象的那样。不是奶奶死了吗,不是去穷亲戚家寄宿了吗,不是应该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负吗。
前两年冯兵还等过游阳,等游阳幡然醒悟,哭哭啼啼来找自己认错,说他错了。
等着等着,游阳不来,他也把游阳忘了。
“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知道了也没用!”
偏头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冯兵的嫌恶溢于言表:“人家大商人稍微抬抬手指就能碾死你们,你以为你是谁,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游阳不动神色:“大商人?能有多大?”
“我说你还不信,那可是市里招商过来的,来头大得很!市南新开的那家商场你知道吧?就是——”
说到这里,看着游阳的脸色,冯兵已经知道自己被套出了话。
但他并不怵,还是那句话,游阳知道了也没用。
大商人要在商场开一个全市最大的虫草专柜,砸店只是第一步警告,如果不认清现实夹紧尾巴做人,第二步第三步还在后面等着呢。
就游阳这样的毛头小子,再加上他那个啥也不是的哥,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游阳转头就往外走,冯兵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拔腿追上去,一把薅住游阳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把我送你的手链还给我!”
游阳反应迅速,偏过头用力扭住冯兵的手腕,把他推开,皱起眉问:“什么手链?”
“我送你的手链!”冯兵死死盯着游阳,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因为你说一句好看,我就偷来送你了,结果你转头就认其他人当哥……他妈的……”
游阳想起来了,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链,那时候他喜欢粉色。
冯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后来被他妈发现手链丢了,他还被抽了一顿,脸上两个大大的红巴掌印,怕游阳害怕,都没敢去见游阳,也没告诉游阳。
可游阳呢?这个没良心的贱种!
“早扔了。”游阳说。
冯兵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游阳的语气很平静,从很久很久以前他面对冯兵就是如此,没有仇恨没有讨厌也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此刻他也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在你第一次打我之后,我就扔掉了。”
冯兵的拳头本来已经攥紧,就算打不过游阳也要狠狠揍他一拳,听到这话却一时愣住了。
第一次打游阳是什么时候?他忘了。
可游阳难道不该打吗?他,他家里,如果不是……
冯兵回过神,想跟游阳理论一番,但等他抬起头游阳已经走远,没有一丝留恋,似乎看都不愿看他,一次也没回过头。
回到废品站,席冲和项维冬都不在。游阳在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最后去给小白喂食,低头看小白乖巧地吃白菜叶子。
小白如今已经不小了,可以称之为大白,但在游阳眼中还是和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
他把小白抱起来,在怀里好好疼爱了一番,又在小白脸上叭叭叭亲了好几口,直到小白抗议地“咩——”后,才满足地放下它,自言自语说:“你怎么和席冲一样,都不喜欢被我亲。”
转身做了饭,游阳拎着饭盒去了店里。
踏进门,只有项维冬在前台,不见席冲的身影。游阳把饭盒放下,问他:“我哥呢?”
项维冬手快地扭开饭盒,对上层的炒白菜嗤之以鼻,对下层的梅菜扣肉笑逐颜开,头也不抬说:“喝酒去了。”
“喝酒?”
项维冬来不及找筷子,用手捻起一片肉就送进嘴中,鼓起腮帮子答道:“这不因为店被砸的事吗,席冲说大概率跟市南新开的那个商场有关系,听说那里也要卖虫草。所以就托关系晚上一起吃饭,喝点小酒,送点小礼,事不就解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