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鬼望谷这名称听起来很是诡异,但对于静虚师太来说,她更关心的则是妙龄的去向。
此时她已是思潮翻滚,忧愁的思绪早已随着那页飘落在小河里的小船飘去了很远。
现在想来,她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静虚师太因为某些事宜便独自前往龙城帝都一趟,在她办完事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她准备离开帝都的时候,居然在龙城外见到了一条缓缓而过的河流。
这条河流是从龙城里延伸出来的,又在城外与别的水道汇合而成。
本来一条河流原本也没什么。水湛清蓝,鱼儿悠哉,就好像人生快乐惬意,可实际人活着远比鱼儿更要辛苦得多。
静虚师太感叹着走在河边,正要顺流而下,可是就在她抬头往河面望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一只用纸叠的小船由上头顺水漂流了下来。
静虚师太心头隐隐触动,这情形很容易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哥哥们一起在屋檐下的小河边放船,然后他们一起用手浇起水花,滑动波浪,将小船儿往水中间荡去。
她还记得那时是多么无忧无虑,哥哥还教他一起唱小小船儿两头尖的歌谣,可惜后来哥哥们都长大了,各自肩负着彼此的家族使命而各奔东西,但她从不会忘记,直至家破人亡,那个与她最为要好的哥哥却被人当着她的面,生生灌以毒药给毒死了。
她还记得当时哥哥绝望的望着她,露出最后一丝微笑,说:“小妹,哥哥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逃出去……”他可怜的小身板浮肿得全是乌黑乌黑的,就像是谁在他身上泼了一层浓墨一样。
静虚师太触景伤情,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红。
这一晃就过了几十年,白云苍狗一瞬间而已,而她已经渐渐老了。
静虚师太长叹了口气,将目光从龙城上空收回,又调整了一下伤感的情绪。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那只小船上好像写着有字。
她觉得有些好奇,难道是哪个小朋友放船的时候许了一个什么美好心愿吗?或者是在上面寄托了他的一段渴望和忧思?
静虚师太想着不禁嘴角含笑,但多少看起来有些苦涩。
她沿着河流跟着小船下行,渐至一处转弯地段,那船儿便慢慢飘到了河边,静虚师太忍不往小船里望去,这回她可是看得明白了,只见小船上用墨笔写着一个略微粗黑的“一”字,在“一”字下面又写有一诗。
字迹工整,甚为娟秀,定然是一位女子所写,而诗的内容极为简单,但却又惊心动魄。
深宫无锁近黄昏,三尺白绫四更沉。五日行舟无所至,芳菲落尽断肠人。
静虚师太读着这诗,心里莫名的一痛,她轻易的从诗中读出了一个女子无奈而幽怨的绝望。
她甚至想象得到,那种绝望的心情是否就如同当年他最亲爱的哥哥一样,最后一个人孤苦无依的那种不甘与无助。
她心弦颤动,本来对此事可以当做无视,可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如今既然见了,又哪能装得不见。
更何况那船儿明明是要顺水去得远了,可不知为何却忽然飘到了她的跟前,难道这不就是一种既定的缘分?
于是,静虚师太再无迟疑,决定去龙城里一探究竟,看看这放船的人,抑或是这写诗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居然有着如此哀绝得让人心疼的心情。
不管事情如何,若然能救人一命,那便是修行的功德。
只是龙城帝都是本朝国都,城郭甚为宽广,居中有千万人,假若要想从中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静虚师太想来想去,自然是毫无头绪,最后没办法只能试着从诗中入手。
她将小船置于掌中,双眼盯着那船里面的诗,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丝端倪。
只是那横着一笔的粗字落入眼帘,就如同一道门闩紧紧的封闭了某些猜想。
静虚师太可不会在这个字上浪费时间,真正所隐藏的某些信息只有在诗意里面。
她不由轻轻读出了第一句诗,诗体简洁,她记着这深宫二字。然后再读第二句,她便又记着白绫二字。
当读到第三句诗时,她略微迟疑了一下,又记着无所至三字。
再看第四句,毫无悬念,那便是这个写诗的人已成为了死人。
她读完就是这么想着,也算是给诗作了一个简短而贴切的总结。
那么,这个即将要死的人到底是谁?只有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她才好有的放矢的从某一方面去寻找。
可是她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写这诗却又将纸船顺水流出宫外?